《百妇谱》之冤妇(谱07)
木兰花,红烛夜
披红挂绣,幽阁深闺如困囿。
公子新婚,幔内胭香清可闻。
娥眉微皱,烛火朦胧身已瘦。
玉液琼浆,醉意昂然入洞房。
第一回:五眼桥下目睹惨景,新婚床上再吃一惊
多情姑娘见老闆,神蕩意漾勾魂眼。
若得美人抛重金,疏帏密帐把身献。
黄秀英,乃徽州府歙县下塘村人氏,虽然投胎在荒野村郊,清茶淡饭,粗布麻衣,小人却彷彿出水芙蓉一般,生得杨柳细腰,白肤嫩肌,举手投足,妖娆多姿。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黄姑娘俏丽的面庞上,嵌着一对柔情四射的大眼睛,只须娇柔妩媚地向男人们的身上轻轻地一瞟,没有哪个男人不失魂落魄、想入非非的。
于是,村民们都称黄姑娘长了一对勾魂眼。「就凭这长相,再有了这双勾魂眼,」望着黄姑娘妖娆的丰姿,多情的眼睛,村里的男爷们无不口水直吞,「黄姑娘将来準能嫁给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
「哼!」而膀大腰阔、皮粗肌糙、丑陋不堪的村妇们无不妒忌黄姑娘天仙般的美色,「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能美,再能浪,也不过一个骚丫头蛋子而已,从小不读书,也不学女红,哪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能要她啊?既使勉强嫁给有钱的人家,也是做小的命!」
「喂,你们注意到没有!」一个长舌妇,用肥大的手掌,指着自己粗梗梗的脖颈,「在那个骚丫头的脖子上,长了一颗痣,你们知道那是什么痣么?嗯?」
「不知道,无非就是什么、什么的美人痣呗!」众妇人皆摇头。
长舌妇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道:「听老辈人说,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这个地方生痣,最不吉祥,这是砍头痣啊,将来要吃人命官司的!」
「哈哈哈!」众妇人的脸上绽开得意的喜色,「但愿这个专勾男人淫魂的小妖精早日挨刀子!」
村妇们对黄姑娘妒忌无比,甚至恶毒地诅咒她,而村中的以及四乡八庄的小伙子们,均惦念着黄姑娘那双勾魂的大眼睛,纷纷请媒婆出面,许以厚礼,欲聘黄姑娘为妻,一时间,黄姑娘的家门都让媒婆们给踩烂了。
而黄姑娘的父亲,一个走村串乡的箍桶匠,认为女儿的大眼睛奇货可居,于是,在黄姑娘的终身大事上,箍桶匠一贯稳坐钓鱼台,无论媒婆说得天花乱坠,一概拒之于门外。
箍桶匠嘴上不说,心中则迫切的希望把女人嫁给大户人家,多少沾点富贵之气,后半生便不必起早摸黑地东游西窜,唯唯诺诺地给人家箍桶,赚点羞于启口的蝇头微利。
由于箍桶匠的期望值太高,黄姑娘的婚事就这样被箍桶匠一拖再拖,天长日久,黄姑娘奈不住闺房寂寞,对贪财的父亲颇有微词,每有媒婆上门说亲,黄姑娘要么闭门不见;要么溜之乎也;要么与女友们结伴逛集市。
这一天,是徽州府约定俗成的大集市,黄姑娘拿出积攒数月的私房钱,与女伴们打打闹闹,有说有笑地赶往徽州大集。
集贸市场座落于徽州府一座着名的五眼桥下,当黄姑娘结伴踏上五眼桥时,但见桥下一片喧哗。黄姑娘兴奋之余,步伐更快了。忽有女伴们唤道:「哎哟,黄姐姐,快来看啊,官府又杀人了!」
「哦,又是何人犯了死罪啊?」黄姑娘与其它女伴相继停下脚步,循着桥下的喧嚣声涌向桥栏杆。
哇,这一看可不要紧,登时把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女孩子们吓得汗毛倒竖:「我的天啊,好吓人啊!」
嘴上嚷着害怕,不过,强烈的好奇心还是令女孩子们伫足在桥栏杆边,怔怔地,充满恐惧地目睹着桥下令人赅绝的景象。
在五眼桥下密密咂咂的人圈中,一个身体赤裸的年轻女子绝望地蜷缩在狭窄的囚笼里,光溜溜的双臂高悬笼顶,十指红肿的双手,牢牢地绑扎在囚笼的最上端,而雪白的屁股则被死死地固定在一块大磨盘上,那肥实实、酷似白馒头的、绒毛密布的私处,恰到好处地陷进深邃的磨芯里。
两头背皮蓬乱的灰毛驴蒙着双睛,面无表情地站在磨盘周围,但见衙役手执皮鞭,狠狠地抽打着灰毛驴。在衙役的鞭策下,两头灰毛驴围着磨盘比赛般地跑过来又绕过去。
随着磨盘的转动,被死死地固定在磨盘上的裸体女子发出凄惨的哀号:「哎哟,哎哟,痛也,我的清天大老爷啊,饶了我吧,我已经全招了,我已经俯首认罪了!我的官老爷啊,小女子此刻别无所求,但求速死,请老爷快赏我一刀吧,哎哟,哎哟,痛也!」
「哼!他妈的,不要脸的贱货!」
衙役一边狠抽着灰毛驴,一边恶狠狠地瞪视着女犯人:「嚷什么嚷,你害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考虑到受害者的痛苦呢?嗯,为了达到与姦夫长期私通的目的,把铁钉敲进亲夫的脑袋里,如此恶毒之事你居然也做得出来,你还有何脸面求知府老爷饶了你啊?小淫妇,你就认命吧,这完全是自作自受,真真正正的一报还一报!哈哈哈!」
「对,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众人齐声附和,「对待谋害亲夫的小贱人,就应该这样!」
「还应该再狠一些,对于这类犯人,前任知府通常都是罚她骑木驴的……」
众人的谩骂声很快压没了女犯的惨叫声,人们一边津津乐道着,一边嘻嘻哈哈地往大磨盘处聚拢着,希望看得更真切一些,希望女犯人的痛苦更剧烈一些,如果不是衙役们看管的紧紧,一旦秩序稍有混乱,那些下流的无聊之辈没準就能爬到囚笼上去,对行将毙命的女犯肆意淩辱一番。
眼前的惨相越来越令看客们赏心悦目,女犯人的哀号声让看客们快感倍增。不仅如此,更有嫉恶如仇者,始终不停地发出正义的吼声:「活该,贱货,你这完全是收咎由自取!」
「对,按照天朝大律,谋害亲夫者,当淩迟处死。罚你坐磨盘,知府老爷已经开恩了,否则,千刀万剜的滋味,更够你消受的了!」
「哎哟,哎哟,痛也!」灰毛驴继续狂奔着,女犯人的叫声更加惨烈了。
站在桥上的黄姑娘尤其注意到,随着磨盘哧哧的辗动,一股股殷红的血水从大磨盘的石缝里汩汩而出:「我的妈妈哟,这也太惨了吧!」
「是啊。」身旁的女伴感歎道:「把个大活人当豆子来磨,那滋味,真不是人所能忍受的!」
「走吧。」黄姑娘扯了扯女伴的衣襟,「我再也不敢看下去了,太惨了,晚上睡觉会做噩梦的!」
「哎哟!」胆大一些的女伴依依不捨地抓着桥栏杆,「女犯人大概是死了。你看,她的脑袋垂下来了,并且,再也不叫唤了!」
带着满腔的惊魂,黄姑娘与众女伴们惶惶走下五眼桥,来到徽州府最繁华的大街上,在一家门面颇大,气势不凡的绸缎庄前,黄姑娘止住了脚步:「走,进去瞧一瞧,看看有没有新货上市!」
众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走进绸缎庄。店小二立刻笑脸相迎,指着柜檯上的布匹,不厌其烦地介绍、推荐起来。而黄姑娘则相中了一块深红色的香缎,而其价钱却与黄姑娘所希望的相去甚远:「哇,太贵了,我买不起啊!」
擅自降价,店小二没有这个权力,不过,为了促成一笔生意,店小二只好将店主周笙——周公子请了出来:「少爷,有位小姐相中了一块布料,不过,她给的价钱么,有点,有点,太低了!」
「哦。」正在库房里清点存货的周公子跟随店小二走到柜檯前,只见黄姑娘正爱不释手地抚弄着香缎。
周公子欣然上前,尚未来得及开口,黄姑娘突然擡起头来,因手中的银子不够,心中又极为喜欢这块布料,黄姑娘俊秀的面庞泛着失望之色,而那双勾人魂魄的大眼睛,充满企望地瞟视着周公子:「老闆,我只有这些银子了。」
说着,黄姑娘的目光依然没有从周公子的脸上移开,而纤细的小手一鬆,哗啦一声将散碎银子撒落在布料上:「看来,我买不起喽!」
「小姐。」黄姑娘那双不平凡的大眼睛也毫无例外地勾走了周公子的魂魄,只见周公子亲自叠好布料,分文不收地赠送给了黄姑娘,「本店有个规矩,每天第一个购买我们布料的顾客,我们免费奉送,小姐如此喜欢这块布料,按本店规矩,应该无偿奉上,请小姐效纳!」
「不,不,这多难为情啊,多不好意思啊!」黄姑娘一边推辞着一边退出店外。老闆这是什么意思,方纔,仅差了几枚铜板,店小二便与我久久争执不下,谁料想,老闆这一出面,居然分文不收了,这其中必有缘由。
「嘻嘻,当然有缘由了!」出得店门,众女伴一脸神秘地沖黄姑娘道:「那家店舖的老闆,一定是相中你了,姐姐,这几天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在家里等信吧,不出三日,媒婆就要登门喽,嘻嘻!」
女伴们果然没有猜错。周家阔少——大公子周笙与黄姑娘一见锺情。待黄姑娘慌里慌张、红头胀脸地退出店门之后,周公子匆匆地追出店外,大街上熙熙嚷嚷,哪里还有黄姑娘的影子啊。
周公子也不气馁,看见马路对面的算命小摊,疾步上前,啪地甩到桌上一块铜板:「胡先生,请给我掐算掐算。有这样一位姑娘,长相极为出众,尤其撩人的是,她生着一对勾魂的大眼睛。请给我算算,这位姑娘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啊!」胡瞎子眼睛虽然看不见,凭着铜板的声响,还是準确无误地将其握在手心里,「周公子所要找的,那个大眼睛的姑娘,瞎子我心里最清楚,如果周公子肯出血,好生犒赏俺这穷瞎子,我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真的么!」周公子大悦,非常爽块地掏出一锭亮铮铮的银子,推向胡瞎子的手旁,「我要纳那姑娘为偏房,请先生一定帮帮我!」
「嘿嘿!」胡瞎子大喜,乾枯的手掌握住白莹莹的银锭,贪婪地,小心奕奕地抚弄着,「公子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而为,嘿嘿!事成之后,公子!」
「嗨!」周公子不屑地白了瞎子一眼,「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请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本少爷是少不了你的!」
听罢周公子的允诺,胡瞎子命令僮僕立刻收摊:「走,走,今天不算了,把周公子的红媒给保上,我能赚多少银子啊,够我算大半年命的了!」
「是,老爷。」僮僕收拾完算命摊,又将竹竿伸向胡瞎子。
胡瞎子手扯着竹竿,跟在僮僕的身后,唠唠叨叨,蹒蹒跚跚地直奔黄姑娘家去了。
「箍桶匠啊,恭喜恭喜啊!」前脚刚刚迈进箍桶匠的院门,胡瞎子便大声小气地嚷嚷起来。
刚刚出门做完营生的箍桶匠此时正在院子里劈竹条,为明天的营生做準备,看见算命瞎子不邀自来,冷淡地回道:「我一个穷箍桶匠,什么地方值得你恭喜啊!」
「箍桶匠啊!」胡瞎子一屁股坐到箍桶匠的身旁,很不客气地抢过箍桶匠手中的工具,「不要再为区区几文钱而终日劳做了,你就要飞黄腾达了!」
「你可算了吧!」箍桶匠欲夺过工具,继续劈竹条。
胡瞎子翻着眼白道:「箍桶匠啊,徽州府的周姓家族,你可曾听说过?」
「当然知道了。」箍桶匠又开始劳做了,「我终年走街窜巷,什么事情不知道啊,凡是住在徽州附近的,谁不知道周家啊,周家可是隔着窗户纸吹喇叭——名声在外啊。乡下有庄园,郊区有工厂,街市上有铺面,经过历代的积累,如今已是徽州首富!」
「是呀,是呀!」于是,胡瞎子搬着箍桶匠的耳朵叽哩哇啦地嘀咕一番。
箍桶匠先是一怔,继尔又是一惊,最后则是欣喜若狂,啪地,主动扔掉了手中的工具:「去他妈的吧,我可不干了,倘若姑娘真能嫁给周家作偏房,我这一辈子便也吃穿不愁了!」
「呵呵,那是当然喽。」胡瞎子建议道:「如果你同意,接下来的事情,我来替你办,呵呵。」
周黄胡三姓,一个慕色,一个爱财,一个急于赚点中介费,于是,黄姑娘个人的终身大事,便由他们三人一拍即合了。
末了,又经胡瞎子掐算了良辰吉日,在一个薄雾迷漫的早晨,黄姑娘被周家大轿擡出寂静的小山村,即怅然若失、忐忑不安,又怀着无限憧憬地给周姓人家做偏房去了!
由于门不当、户不对;更由于娶的不是正房夫人;又由于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的周府老太太不大认可这门亲事,黄姑娘的婚礼,并没有自己幻想的那样:庄重、排场、奢华、浪漫。当然了,更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怀念的诗情话意,甚至还没有与周郎双双对拜,便被人糊里涂糊地推进洞房了。
「别拜了,周公子业务繁忙,此时正在店里与顾客谈生意呢,请新娘子进洞房休息吧!」
好可怜,好气恼,如此终身大事,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坐在冷冰冰的婚床上,黄姑娘暗暗叫苦之余,不禁后悔起来。唉,自己虽然生得一幅好模样,怎奈人穷位卑,到哪都不会受到重视的!
吱呀——黄姑娘正愁怅满腹着,烛光陡然飘忽起来,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一股呛人的酒气混合着男人身上风尘僕僕的冷风,呼地扑向黄姑娘。黄姑娘先是一惊,很快便平静下来。周郎一定是做完业务,回府来了!
「嘿嘿!我的小美人,」周郎沖披着盖头的黄姑娘,亲切地问候着,「对不起,琐务太多,冷落姑娘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一边说着周郎一边松衣解带。
黄姑娘心神不定,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却又胆怯起来了,完了,只要周郎上得床来,我的身子从此也就破了,再也不是姑娘了!
啪——黄姑娘正茫然无措地思忖着,忽听啪的一声,周郎的一只脚掌不拘小节地登上了床边。透过红通通的盖头,黄姑娘悄然望过去,不禁大吃一惊。啊,这,这……
黄姑娘究竟看见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周公子失蹤红洞房,新娘子迷离花烛夜
上床先把小手捏,末了再将盖头揭。
羞颜妩媚似朝霞,滑嫩香肌如白雪。
情窦初绽焦渴渴,春意满园急切切。
珠唇微启唤郎君,锦衾相拥好亲热。
且说黄姑娘在店里目睹到的周家公子,仪表人材,风流洒脱。谁知松衣解带后的新郎官,褪鞋去袜后的脚掌一挨搭在床铺上,细心的黄姑娘立刻发现了难堪的异样:「我的妈妈哟,我的新郎官原来却是一个六枝啊!」
「娘子。」为了尽早与新娘子共度良宵,在店舖里把业务推得一乾二净的周公子,此时早已按奈不住了,上得床来,新郎官这边捏着新娘子的小手,那边则一把扯下黄姑娘的红盖头,「我亲爱的小美人,你好啊!」
在周公子热切的目光注视下,黄姑娘羞涩万分地垂下头去。见多识广,除了做公务便是寻花问柳的周公子,对眼前的黄姑娘当然不打悚。
但见周公子伸出手掌,轻轻地,却是老地道托住新娘子的下颌:「美人,别不好意思啊,从此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喽,呵呵,来来,亲一个!」不待黄姑娘作答,周公子热辣辣的面庞已经凑向新娘子。
黄姑娘还没回神来,只听吧嗒一声,新娘子的右腮留下一计重重的印渍,在飘忽不定的烛光下,发散着呛人的酒精味。黄姑娘难为情地抹了抹粉腮:「公子啊,你咋喝这么多的酒啊,好呛人啊!」
「娘子,唉!」周公子揽住黄姑娘,发出了无奈的歎息,「你以为我是酒鬼么?唉,不喝不行啊。来的都是贵客,除了供货商便是老客户,哪个也开罪不得啊,我好不容易离开了酒桌,悄悄地逃回洞房来与娘子相会啊!唉,人在商场,身不由已啊!」
生意人这边喊歎着人生,周公子那边已经将手掌探进黄姑娘的酥胸,贪婪地抓抚起来。黄姑娘拢紧双臂,想拒绝又不敢。既然已经嫁给了人家,并且老爹已经收下了厚重的聘礼,我还有什么资格拒绝公子的轻佻啊!
是呀,周公子的轻佻非但没有理由拒绝,恰恰相反,黄姑娘渐渐地感觉到公子的轻佻给自己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快慰。至于到底是何样的快慰,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啊!
在周公子的抓抚中,黄姑娘感觉週身臊热不已,细嫩的表皮泛起颗颗微粒,同时,口腔焦渴难奈。周公子一边继续爱抚着娇妾,一边将其更加热切地搂在怀中。而黄姑娘则更加口渴了:「啊——公——子!」
「干么?」听见黄姑娘忘情的呼唤,周公子嘎然停止了抚弄,关切地问道:「娘子,你要做甚?怎么,你哪里不舒服么?」
「不,不!」黄姑娘欲向周公子讨水喝,却又说不出口,只好咧着小嘴,继续忍受着焦渴的折磨,「我没什么!」
「亲爱的,有什么话请儘管说,从现在起,这里便是你的家了,这间房子,便是你的安乐窝了!」望着黄姑娘红似苹果的面庞,望着新娘子微启的珠唇,周公子一边用言语安抚着,一边捧住新娘子的小脸,张开嘴巴,默默地,长久地,深深地亲吻起来。
「唔——哟!」周公子的深吻,彷彿那醇厚的甘露,无私地滋润着黄姑娘焦渴的咽喉。
在周公子的热吻之中,黄姑娘幸福地长吟一声,同时,身不由已地拥向新郎官。黄姑娘嘴上没有任何言语,内心则真切地感受到,她再也离不开周公子了,就彷彿禾苗离不开阳光,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御女高手周公子把黄姑娘的美乳把玩得鼓鼓胀胀,将新娘子的春情撩得如火如荼之后,见美人秀目紧闭,呼吸急促,膨胀的酥胸剧烈起伏,不无得意地暗暗笑着,呵呵,小美人终于叫春了!
「亲爱的,擡起身来。」周公子亲自为春情蕩漾的新娘子宽衣解带。
「啊,睁开你那双让我神飞意蕩的勾魂眼吧。你看,」周公子鬆开黄姑娘的裤带,「多么纯洁的月光啊,如银丝般的洁白无瑕,多么美满的圆月啊,那晶莹照人的月面,就彷彿这柜上的铜镜。来啊,我的美人,值此良辰吉刻,让我们共浴爱河,尽享鱼水之欢吧!」
周公子充满诗意的话语,说得黄姑娘心中暖洋洋,意癡癡的。在周公子的怂忑下,依然羞涩不已的新娘子慢慢地睁开勾魂眼,饱含嚮往之情地凝望着窗外如盘的圆月,一颗充满无限暇想的纯情之心,早已飞到月宫之中去了,而躺在床上的身子,彷彿没有了魂魄一般,任由周公子剥尽外衣,褪去外裤,又鬆开肚兜,扯去内裤。
「哎哟!」当周公子的手掌愈加轻佻地揉抚着新娘子私处的绒毛时,黄姑娘终于从暇想中回过神来,她本能惊叫一声,呼地扯过锦被,胡乱掩住光溜溜的胴体。
周公子的性致彷彿熊熊燃起的大火,一张小小的锦被,怎能按奈得住,但见周公子呼地褪掉衣裤,扯过被角,哧溜一声钻进被窝:「娘子莫要惊慌,更没必要害怕,来吧,满月之际,正是圆房之时!」
「公子,人家实在不好意思啊!」嘴上说着,黄姑娘还是扭过身去,主动抽出一张洁白的方布,欠起身子,小心奕奕地垫在屁股下面。周公子见状,擡起大腿便往黄姑娘身了趴跨。
黄姑娘小手轻推:「慢!」说着,一把抓过烛台,呼地吹灭。
洞房内霎时昏黑起来,只有窗外的圆月,高高地悬在树梢上,充满好奇心地窥视着洞房,看得黄姑娘好不难为情。月亮姑娘,嫦娥姐姐,您没完没了地瞅个啥啊,人家这点秘密都让你们看去了!想到此,黄姑娘扯过被角,死死地蒙住脑袋——作掩耳盗铃的可笑之举了!
新娘子因害羞扯着被角蒙住了脑袋,而新郎官则因好奇而撩起了被梢,一双惯于採花问柳的色眼,藉着银丝般的月光,一眨不眨地盯在黄姑娘的私处。
这一切的一切,虽然蒙着脑袋,黄姑娘依然能真切地感觉到。不过,她故意佯装着毫无所知,甚至为了引诱新郎官,黄姑娘顾意微叉开双腿。
毛绒绒的胯间,在周公子的眼前扭来扭去,一颗含苞待放的小肉球,在月色下泛着莹莹的晶光,看得周公子好不喜欢,手掌很是激动地按揉起泛着微热的私处来。
「哇,真是名不虚传,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天生尤物!」周公子搬着黄姑娘的大腿,悄悄地拨开细绒毛。
在月光下,周公子有幸目睹到一个不可多得的蜜穴,心中抖然大颤:「如此鲜嫩的鳄鱼夹,若干年前,仅仅在徽州府里最高档的妓院里嫖到过一次,以后便再也寻觅不见了。真没想到,无意中纳个小妾,却意外地获得一件世间罕物——鳄鱼穴,看来我周公子的艳福着实不浅啊!」
望着眼前晶莹闪亮,深深开裂却又微微抖缩、彷彿鳄鱼嘴般的奇阴妙穴,周公子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样一幅不可轻易忘怀的淫景。
数年前,一位南方商人请周公子去妓院喝花酒。席间妓院老鸨知道周公子不仅家业雄厚,出手也颇大方,于是便极力推荐新来的名妓,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把个周公子听得如入五里雾中。
几杯烈酒下肚,在老鸨的怂恿下,在那名妓的温存下,东摇西晃地便进了内堂。
通常情形下,酒后嫖妓,快感皆无,甚至酒醒之后,自己做了些什么都毫无所知。
而那一次,周公子虽然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名妓的身上,胯间的鸡鸡却比头脑清醒许多倍,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身下的名妓一次又一次地夹紧自己,而自己则一次又一次地喷射,又一次又一次地雄起。
第二天醒酒后,为了获得那种超强的快感,周公子又慕名而来,欲找那个妓女寻欢。
老鸨颇为遗憾地告之,那名妓已经被南方商人赎了身子,带回老家慢慢享受去了!怅然之余,周公子向老鸨请教,那名妓有何绝技在身,以至于令人回味无穷啊!
老鸨又坦言告之,哪来的什么绝活,不过胯间夹着一条举世罕有的大茄子,便成了赚钱的宝贝,以至于将男人们迷得神魂颠倒。这不,买卖都不做了,用巨资赎回家去,慢慢消受便是了!
「公子?」周公子扒着黄姑娘的鳄鱼穴看得如癡如醉,新娘子的小腿可冻得冰凉,微微发抖,「少爷,看什么看啊,可把我冻坏喽!哎哟,好冷啊!」
黄姑娘扬起大腿,猛一撩被子,将周公子活生生地埋到了胯下,周公子嘿嘿一笑,美妙无比的天下奇穴就摆在眼前,此时不好生享受,更待何时。
只见周公子用脑袋瓜可笑地顶起锦被,一手搬开黄姑娘的大腿,一手握着发烫的鸡鸡,在黑漆得任何东西也看不见的被窝里,在黄姑娘假惺惺的推辞中,左冲右突,前挑后剌,火辣辣的阳具终于歪打正着地顶进鳄鱼夹里。
随着黄姑娘可怜兮兮的一声长呻,周公子那久违的感觉重新袭来,胯下的鸡鸡被新娘子紧紧地夹裹住,每抽拉一声,都会发出哧哧脆响:「啊,太妙了!」
「哦,公——子!」
在一种妙不可言的快感驱使下,周公子欢畅淋漓地作起了活塞运动。而那哧啦哧啦的磨擦声却令黄姑娘即难堪又麻痒不住,同时,会阴处隐隐作痛。
为了消除那种肉麻的声响,同时也是为了减轻痛感,黄姑娘勾起大腿,死死地缠住周公子的屁股,使周公子再也不能为所欲为地大肆行淫了。
同时新娘子又展开双臂,紧紧搂住周公子的脖颈:「公子,莫要乱动,就这样,哟,公子——不要走,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吧!」
为了让公子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黄姑娘咬紧牙关,暗暗地收紧了鳄鱼夹:「公子不要到处瞎晃蕩了,本本份份地呆家里,与我好生过日子吧!」
「娘子。」在黄姑娘的搂抱下,在新娘子的乞求中,周公子趴在黄姑娘的身上稍事喘息一番,为了获得那种快慰,又不自觉地蠕动起来。
黄姑娘大为不悦:「公子莫走,我不让你走!」
「不行啊!」周公子嬉笑道:「我若不出去,总懒在家里,谁去赚钱啊!」
「不么,不么!」黄姑娘紧闭着双眼,勾着大腿撒娇道:「我不让你走么,我偏不让你走么!」
说着,新娘子咧开小嘴,轻咬着新郎官的下颌:「我真恨不得一口把你咽进肚子里,永永远远地属于我一个人!」
啊——那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夜晚啊,那是一个多么让人回味无穷的夜晚啊!在黄姑娘紧紧的搂抱中,周公子奋力挣扎着,一次又一次地冲进去,再退出来,一次又一次地狂射,一次又一次地雄起,哇——找到了,那种感觉终于找到了!
「老公,不要走么!」整整一个夜晚,黄姑娘始终是这样臆语着,「不要走么,我不让走!」
然而,遗憾的很,身上的周公子,活像一头无法驯服的大公牛。性致来了,便在黄姑娘身上肆无岂惮地发洩一番,待得到满足之后,咕咚一声滚向一边,呼呼大睡。
当黄姑娘处在半睡半醒之中,朦朦胧胧之时,大公牛吼的一声,又呼哧呼哧地压到黄姑娘的身上,笨手笨脚地大作起来。黄姑娘则机械地叉开大腿:「不要走么,我不让走!」
于是这一夜就在这种滑稽可笑的轮迴中度过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也不知道公牛压上来多少次,当窗外渐渐地泛起淡淡的灰白色时,迷梦中的黄姑娘似乎感觉到公牛又压上身来:「不要走么,我不让走!」
不料,黄姑娘的双臂搂了一空,她闭着眼睛又胡乱搂了几搂,依然什么也没搂到,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黄姑娘睁开惺忪的困眼:「公子,你去哪里了?」
黄姑娘望了望床边,周公子的鞋子已经不见了:「唉,他大概是出去小解了吧!」
于是,黄姑娘身子一软,倒头便睡。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当她再度睡来时,早已是日上树梢了。
「咦,公子呢?」洞房内依然不见周公子的身影,黄姑娘这回当真着急了:「公子,你在哪呢?」
是啊,周公子究竟在哪啊?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胡瞎子改行讲评书,周婆婆揪妾去见官
搬弄是非耍嘴舌,主观臆想随便说。
有口无凭惨惙惙,谗言害命不见血。
「公子!」黄姑娘感觉情况有些异样,慌忙穿上衣服,匆匆走出洞房。在周家诺大的院子里,逐栋房屋地找寻起来。
「公子,公子!」
新娘子在周府各个房间的门外一连唤了数声,仍然不见周公子的影子,却把周婆婆唤到了面前,一脸不满地盯视着自己:「怎么回事,这大清早的,你到处乱跑什么啊?」
「婆婆!」黄姑娘这才想起应该向婆婆施礼,于是,一边向婆婆道着万福,一边低声嘟哝道:「婆婆万福。公子他,他,突然不见了。我找了半晌,也没看见他的影子!可把我急坏了。」
「哼!」婆婆一脸不屑地瞪了黄姑娘一眼。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自幼缺乏教养,连最码的规矩也不懂。身为偏房小妾,却不懂妇道,太阳都大老高的了还不起床,起床后也不知道梳妆打扮一番,到婆婆的寝室门外请安,却满院子乱窜,心中只有自己的汉子。
「丫头哇!」婆婆心中这一怄气,俨然就将黄姑娘降到奴婢的级别了,「我儿周笙不仅是个大孝子,还是一个出色的生意人,多年来晚睡早起,十多年如一日地经营布料生意。呶,你不必到处乱跑了,我儿此时一定在店舖里忙碌着呢,多年来,我儿已经养成习惯,每天店面开张前,他必亲自打理,做到毫无差错,才肯开门迎客。」
「唉,丫头哇!」婆婆仍然满脸不悦地撇视着睡懒觉的黄姑娘,「古训云: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
「婆婆,我知错了。」黄姑娘知道婆婆嘟哝的古训完全是念叨给自己听的。于是,卑下地躬着身子,「贱妾过于懒散,明日一定改过,早早起床,洒扫乾净庭院!」
「去吧,回你的房间去吧!」教训过了不懂事的偏房小妾,婆婆沖黄姑娘嚷嚷道:「你快快回去把房间收拾立落,然后自己也要穿戴整齐,九时整到餐厅吃早点!」
「是。」听罢婆婆的话,黄姑娘彷彿受审的犯人,终于得以解脱,忙不叠地溜之乎也!
当黄姑娘梳洗打扮过后,衣着整齐地走进宽敞奢华的餐厅时,婆婆却再也没有闲情逸志训斥刚进门的黄姑娘了,而正房夫人更是愁容满面。
「婆婆,」只见正房夫人连瞅都懒得瞅黄姑娘一眼,心急火燎地问婆婆道:「今天的情形不太对头啊,公子怎么到现在还不回府用餐啊?」
「是啊,一定是店内太繁忙了。僮儿!」敬业的儿子迟迟不归,周婆婆也有些坐不住椅子了,慌忙唤过贴身的奴僕,「僮儿,你以最快的速度去店面,看看我儿在忙些什么啊,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不吃早餐,对健康非常的不利啊!日久天长,会做下胃病的!」
「奶奶,是。孩儿此时便去。」僮儿撒开两腿,蹬蹬蹬地跑出周府,一溜烟地奔向喧哗的闹市去也。不过,僮儿跑出去的急,赶回来的也快。
当僮儿呼哧带喘地迈进餐厅大门,说出来的第一话,彷彿一计沈重的闷棍,重重地击打在婆婆以及正房夫人的额头上:「奶奶,少奶奶,公子他,他,并不在店舖里啊!」
「啊?」婆婆、夫人、黄姑娘同时惊呼起来。
僮僕继续说道:「孩儿问遍了店内的员工,大家众口一词,都说没有看见公子……」
「管家!」婆婆不再理会僮僕的讲述,急切地唤来管家,「你早晨监督僕人收拾院落时,可否看见我儿周公子?」
「没有哇。」管家谦卑上前,「老夫人,我五更便起床了,始终在院子里转悠着,并没有看见公子的身影啊!」
「这可奇怪了!」婆婆顺嘴嘟哝一声,周府顿然大乱。
周夫人再也沈不住气了,腾地站起,哪里还顾得上吃早点:「大家还楞着干什么啊,女婢们在府里寻,男僕们到府外找,快,大家赶快行动啊!」
「是!」在周夫人的催促之下,周府上下立刻忙乱起来。
只有黄姑娘坐在原处未动,低声嘟哝道:「府内就不必找了,该去的地方,我已经全去过了!」
「哦?」周婆婆一脸狐疑地望着黄姑娘,「我说丫头哇,方纔我都急晕了,我都吓糊涂了。这周公子昨天可是在你的屋内睡了一宿啊。他如今去了哪里,你应该最清楚啊?」
「我,我,我哪里知道啊!」黄姑娘辩解道:「昨天我睡得很死,不知公子何时出了门!」
男女僕人折腾来折腾去,当日上三竿之时,女婢们首先向婆婆以及正房夫人报告:「奴婢们翻遍了府内各处,并没有找到周公子!」
不多时,在府外各处打探消息的男僕们也相继回来了,一个个汗流浃被,垂头丧气:「夫人,我们跑遍了徽州府的各个角落,能想起来的地方都去过了,并没有看见周公子,也没有探听到任何消息!」
「我的儿啊!」周婆婆一拍大腿,顿时号滔大哭起来,「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莫非是让人给害死了?」
「老人家莫要焦急。」精明的管家计上心来,「周公子平日最信服胡先生。现在,我去把那算命先生请到府中,好生掐算掐算,周公子定会有下落的!」
「好吧,看来啊,只能如此了!」
得到周婆婆的首肯,管家毕恭毕敬地将胡瞎子请进周府。热情地款待之后,周婆婆便迫不急耐的将儿子莫名其妙失蹤的事情和盘托出了:「听说先生相术高超,远近闻名,我儿现在何处,烦请先生告之?」
好家伙,全府上下齐动员,忙碌了将近一天,尚未捞得周公子一根汗毛。如今,无计可施的周婆婆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瞎子的身上,热切地企盼着奇迹能够在算命瞎子身上发生。
听了婆婆的讲述,胡瞎子翻了翻眼白,干手指像模像样地笔划一番,然后,煞有介事吼道:「周公子在集市上,与人口角了!」
「快,快!」夫人闻言,急忙派众僕人风风火火地赶往集市,哪里有什么周公子,更没有争执吵闹的事情发生。
胡先生掐算有误,感觉有些体面,于是又翻了翻眼白:「周公子因欠他人货款,摊了官司,此刻正在过堂呢!」
周府的奴僕又赶往衙门口,根本无有此事。两番掐算失误,胡瞎子登时方寸大乱。
在一片唏嘘声中,胡瞎子突然听出了其中有黄姑娘熟悉的讥笑声,心中大为不悦。小骚丫蛋子,你也敢耻笑于我,没有我,你进得了周府么;没有我,你能过上今天这样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么;没有我,哼!
胡瞎子越想越动气,可怕的眼白翻了又翻,突然转向周婆婆,在众人不屑的议论声中,胡瞎子则咬着婆婆的耳朵,低声地嘀咕一番。婆婆的脸色登时沈了下来,冷冰冰地瞪了黄姑娘一脸。
「呶。」在婆婆严肃的目光下,黄姑娘止住了讥笑,小手摀住小脸,尽力掩饰着对瞎子的不敬。
周婆婆以命令的口吻道:「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是。」黄姑娘怏怏而去。
婆婆再也按奈不住,不待黄姑娘走出房间,便焦急万分地沖瞎子道:「胡先生,我也怀疑这事与她有关,只是苦于没有真人凭实证,不敢与她公堂对质!」
「嗨!」胡瞎子拍着胸脯道:「老夫人,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我敢信口开河么?周老太啊,我胡某混迹江湖大半生,什么玩笑都敢开,就这种玩笑万万开不得啊。周公子一定是被这个小妖精给迷住了!魔魂一旦附身,就彷彿患了梦游症,小妖精让他去哪里,他便乖乖地去哪里,比小孩子还听话哦……」
「哇,好可怕啊!」瞎子的话,举座皆惊:「什么,周公子被妖精迷住了,那么,他去了哪里啊?」
「嗨,周公子去了哪里只有妖精才会知道啊!我们凡人如果能知道,不也成为妖精了?嗨,你们听我说啊!」胡瞎子用乾巴巴的手掌啪地拍了一下八仙桌,再次翻了翻眼白,摇身一变,由算命先生临时改行成了说书先生。
只见胡先生绘声绘色地有滋有味地讲述道:「话说这千年的精怪因前世作孽太多,在阴曹地府里已经没有翻身之日,更休想托生为人了。」
「可是,她(他)们对人间是如此的依恋,既然不能作为人形来到人间,只好旁门左道地披起兽皮,以牲畜的身份混到人间。于是,人世间便有了猪精、马怪、狐仙、牛神等等诸怪,一旦抓住机会,她(他)的鬼魂便由牲畜的身上依附到人的身上,于是乎,人间便有了披着人皮的妖精。」
「一旦妖精附身啊,原本平平凡凡的人,便具有了超乎寻常的、甚至是令人不可思议的能力。当然,当然,这些所谓的超人的能力,均是妖精的魔术在凡人身体的发挥,而非凡人自身的能力。」
「于是,妖魔附身之后,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便发生了。譬如,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突然就疯癫了,说起话来语无伦次,作的事情更是莫名其妙了。这些都是妖精在作祟,只要妖精高兴,她(他)让受害者作什么,受害者便做什么。让他去上吊,他绝对不敢去投井;让他去投井,他绝对不敢去跳河!」
「奶奶!」
半路出家的说书先生讲得正来劲,周婆婆的贴身僮僕突然冲进屋子里,大声小气地嚷嚷道:「不好了,公子可能跳河了!方纔,我在市场上继续搜寻公子的消息,突然有人嚷嚷说,有鱼夫在河里捞起一具无名男尸,衙役们守在尸体旁,正等待尸主来认领呢。奶奶,你快去看看吧!」
「胡说!」周婆婆大怒,「混蛋,你怎么知道,那男尸便是我儿周笙啊?再敢胡说,看我抽肿你的嘴巴!」
「周老太啊!」胡瞎子翻了翻眼皮,「至于是不是周公子,周老太去看看,又有何妨啊!」
「是啊。」立刻有不会说话的僕人附和道:「没準周公子当真就被妖精迷住了,妖精让他投河,他便……」
「滚——蛋!」周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正欲对不会说话的僕人动用家法,想起胡瞎子的话,认为颇有道理。管他是否我儿周笙,去现场看上一看,还是完全有必要的,「哼!混蛋小子,等我认尸回来腾出时间再好生收拾与你,管家,备轿!」
「是。」管家不敢耽搁,慌忙备轿,并亲自陪同周老太与正房夫人以及偏房小妾黄姑娘兴师动众地赶往出事现场。
周府众人尚未靠近河边,远远地已经看见了黑压压的人群,管家只好在前面开路:「让一让,请大家让一让,认领尸体的来喽!」
好不容易挤过看热闹的人群,当轿子缓缓地放置在河床边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立刻扑进轿内。周婆婆捂着鼻子,在奴婢的搀扶之下皱着眉头走出轿来:「尸体呢,在哪啊?」
「老太太,」看见众多轿子晃晃悠悠地来到河边,衙役们断定,来者绝非寻常人家。于是,纷纷堆起笑脸凑向周老太,希望讨得富婆的满意,赏几个酒钱,「您老请往这边走。呶,去!」
众衙役没好气地推搡着往前乱涌的看客:「滚一边去,再敢往前乱挤,看老子打断你的狗腿!愿意看热闹的,回家看你爹和你娘睡觉去,哼!」
在衙役的帮助下,周老太一行人终于来到河边。望着横陈在沙滩上的尸体,周府众人都怔住了。
「这,这……」
由于长时间的浸泡,尸体已彻底腐烂,不仅面庞严重走形,尸身也剧烈地膨胀起来,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巨人观」。
望着面目全非的男尸,周婆婆茫然了:「这,哪里是我儿,我儿可不是这等尊容啊!」
「老太太!」看见周老太远远地望着尸体,就是不肯往前再挪动一步,衙役们完全了解这位阔太太的心理,首先是嫌尸体太臭;其次便是恐怖心理作祟了。
于是,有衙役自告奋勇道:「老人家,尸体经多日浸泡已经彻底腐烂了,非常难以辩认。通常情况下,辩认这种尸体,一定要抓住亲人的特徵。老人家,你失蹤的儿子,身体上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啊?」
「有,有!」不待周老太以及正房夫人开口,黄姑娘抢白道:「公子有一只脚上多出一个脚趾来!」
「好喽。」衙役闻言,立刻跑向尸体。
尚未靠近尸体,原先家在尸体旁的另一个衙役已经听见了黄姑娘的介绍,于是,扯着公鸭嗓嚷嚷道:「这尸体的右脚果然是个六枝啊!」
「啊!」正房夫人闻言,啊的一声大叫,如果不是婢女慌忙抱住,夫人肯定瘫倒在湿淋淋的河床边了。
周老太见状,原来就对黄姑娘猜疑满腹,突然间又想起胡瞎子的讲述,但见周婆婆怒目圆瞪,一把揪住黄姑娘的衣领:「好个贱货,好个小妖精,走,还不与我见官老爷去!」
那么,铁面无私,明察秋毫的清天大老爷将如何审理这桩蹊跷的失蹤案吶?
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知府大人滥施酷刑,周家小妾屈打成招
龙飞凤狂舞,登科续家谱。
寒窗读十年,光宗又耀祖。
神气且活现,任职徽州府。
奇闻贯满耳,怪案听无数。
堂外好嘈杂,有人敲冤鼓。
匾额是摆设,不招便动武。
无辜弱女子,瑟瑟受刑苦。
违心全招供,只为不受侮。
且说周老太怒气沖沖地揪着黄姑娘,骂骂咧咧地直奔徽州府衙门而来。原先聚在河边看尸体、闻臭味的闲散小市民们,呼啦一声,全都尾随在周府众人的身后:「哈哈,这下有好戏可看喽!」
「快走啊,看看知府大人将如何审理这桩投河案啊!」
「喂哟!」众看客望着黄姑娘迷人的身材,突然为新娘子担起心来,「知府大人最喜欢动大刑。小娘们这份身子骨,恐怕难以支撑啊!」
「嘻嘻,支撑不住,就招了呗,咱们好看热闹啊!」
管家先于周老太赶到州府衙门口,挽起袖子,抡起双臂,咚咚咚地擂响了大鼓:「冤——枉!冤——枉!」
「何事嘈杂?」迎出衙门口的,乃徽州府学,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第二把手。
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吵吵嚷嚷地向衙门口涌来,徽州府学严辞喝令:「谁有冤情,请当事人进府,其它无关人员统统散开,州府禁地,岂能容你们无理取闹,呶。」徽州府学冲着守门的衙门呶了呶嘴。
衙役立刻操起长枪:「他妈的,看热闹居然看到州府衙门来了,滚,都滚一边去,老子的枪戟可不是吃素的!」
哗——见衙役如看门狗般地扑了过来,除了周府之人,其它看客一哄而散。
有不甘心的,翻身上墙,扯着脖子往府内观望;而手脚麻利的顽皮孩童,则哧溜哧溜地爬上树悄,小屁股骑在树权上,手搭凉棚,準备美美地观赏一番;住在衙门口附近的人家,则架起木梯,三三俩俩地爬到房脊上,一边往府内观望,一边指手指脚:「哟,看来又是谋害亲夫的案子啊!」
「是呀,如果事实成立,这小娘们可要倒霉喽!」
「威——武!」
冤鼓响起,众衙役闻声列立大堂两侧,一番机械的「威武」声后,知府大人身着官袍,面庞严肃地走向案几:「何人喊冤啊!」
「老爷,是我。」周老太应声向前,手指着瑟瑟发抖的黄姑娘道:「这个小贱人害死了我的儿子……」
「不,我才冤枉呢!」不待周老太讲完,黄姑娘也抢上前来:「老爷,我没有害死周公子,没有,真的没有啊,老爷,我才冤枉啊!」
啪——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大堂上便叽哩哇啦地吵闹起来。知府老爷大怒,啪地一拍惊堂木:「休得无理,你们一个一个地慢慢道来!」
「是。」周老太将黄姑娘推向身后:「老爷,我是原告,应该我先说,是这么、这么回事……」
「哦!」听罢周老太的陈述,又瞅了瞅站在大堂上的黄姑娘,知府大人面庞陡然一沈,啪地一拍惊堂木:「大胆淫妇,见了本官,还不快快跪下!」
「我的清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我并没有罪啊,为什么让我跪下?」黄姑娘吓得猛一哆嗦,嘴上频频喊冤,双膝一软,还是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大堂上。
知府大人鬆开惊堂木,手指黄姑娘,厉声斥责道:「哼!至于你冤是不冤,暂且不论,你瞅瞅你现在这个样子啊,嗯,成何体统,你身为人妾,却不恪守妇道,丈夫不明不白地死去,你既不戴孝,也不哭泣!」
「大人,」黄姑娘慌忙解释道:「周公子的尸体方才发现。在此之前,全家人只认为公子失蹤了,并没有为其办理后事,所以我便没有戴孝。方才发现了公子的尸体,婆婆自认为是我谋害的,便将我从河边揪到大人这里来了,我没有时间回家戴孝啊!」
「我儿就是你害死的!」周婆婆指着黄姑娘的鼻尖道:「他睡在你的房里,第二天早晨便不明不白地失蹤了,不是你所为,他怎么会掉进河里淹死啊!」
「婆婆,」黄姑娘也不含糊,「周公子不慎淹死了,与我何干啊?请老爷明察!」
「哼!」知府听罢,冷冷地哼了一哼,「先不论那周小子于你何干!既然丈夫已死,身为人妾你为何不投河自尽,以身殉节啊?」
「啊?」黄姑娘大惊,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这,这,老爷,难道,这,这,也是我的错啊?」
「哼!小淫妇,殉不殉节,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人强求不得。本府观你面相,你并没有那个胆量,大凡刚烈女子,夫死妇殉,从此留得千古美名,家族受皇帝册封,高大的贞节牌坊永远立在家门口,世世代代受人尊敬!这个么,你是做不来啊!」说到此,知府大人轻蔑地撇了黄姑娘一眼。
新娘子惭愧地垂下头去,唉,女人真是难做啊!
「不过,有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知府大人突然问黄姑娘道:「那周姓小子死前在你房间度过了最后一夜,第二天便没有了影子,他什么时候走的,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么?那周姓小子临走时,穿戴整齐,说明在屋内逗留了不短的时间,你当真就睡得那么死么?」
「老爷,我,我……」
「少要吱唔,小淫妇!」知府大人言归正题,「你须老老实实的招来,你是如何谋害周公子的,你施用了什么妖法,令周姓公子大清早便投河自尽去了?」
「大人,我冤枉啊!」黄姑娘尽力辩解道:「新婚之夜,我一觉睡到天明,起床时并没有看见周公子,我喊了几声也没有听见回答,我还以为公子去茅厕小解了,于是又睡了一觉,当我再次醒来时,依然不见公子的影子,此时,我方才感觉情形不大对头,便去问婆婆,结果,周府上下都没有看见公子。」
「嘿嘿!」
黄姑娘的辩解声随风飘出了府外,飘进了看客们的耳朵里。众人嘿嘿地嘻笑着,窃窃地淫语着:「新娘子睡得如此之香,一定是前半夜累坏了吧!」
「呵呵,是啊,那周姓公子这一宿定是饱吸了阴毒,中了妖术,投河自尽去了!」
「不,不!」有半仙自作聪明道:「那周姓小子一定是被妖女吸尽了精血,精尽而亡了。妖女见无法向周府交代,便施了魔法,将公子扔进河里,再製造一个公子投河自尽的假像,蒙骗周家人!」
「对,对,言之有理,周公子根本没有投河自尽的理由啊!如此说来,你也可以做知府,审案、断案喽!」
「哼!」莫说府门外的看客,连知府大人也不肯相信黄姑娘的陈述,「小妖精,你做得很巧妙啊,自以为天衣无缝,看来啊,本官不用点招法,你断不会如实招来的,左右!」
「在。」两个衙役应声而上。
知府大人无情地喝令道:「这小妖精不肯招供,给其施以拶指之刑!」
「是!」得到知府的指令,一个衙役去库房取刑具,另一个衙役走到犯罪嫌疑人的面前,表情严肃,语调粗缓地命令道:「把双手伸出来!」
「老爷,」黄姑娘可怜巴巴地辩解道:「我冤枉啊,我没有谋害周公子,我是人,并不是妖精啊!」
「哼!少废话,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知道老爷我的厉害的,左右,还磨蹭什么啊,快快用刑啊!」
「是,老爷,刑具取来了。」言毕,在知府大人、周婆婆的面前,衙役将连着麻绳的竹夹子套在黄姑娘纤细的手指上。
「小淫妇,」动刑之前,衙役给黄姑娘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招来,还来得及,否则,你便要受皮肉之苦喽,哼哼!」
「我什么也没有做,没什么可招的,我冤枉啊!」
「他妈的,你还敢嘴硬,一、二、三!」两个衙役同时用力,分别向左右扯着麻绳。
细窄的竹籤牢牢地夹住黄姑娘的十指,钻心的剧痛令黄姑娘绝望地哀号着:「啊,痛死我也!」
「既然知道痛了,那便赶快招了吧!」知府大人表情漠然地望着受刑的黄姑娘。
黄姑娘週身剧烈地颤抖,眼角擒着委屈的泪花,额头、鼻尖渗出滚滚汗珠,而嘴里依然喊冤:「老爷,我冤枉啊,为何用如此酷刑,对待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啊!」
「哼哼!」见黄姑娘依然不肯招供,知府大人的气更大了,一脸怒容地催促衙役继续用力。
衙役直至把黄姑娘痛得满地打滚,不过,黄姑娘就是不肯招供:「老爷,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害人啊!」
「哼!」眼见拶指之刑不能令黄姑娘屈服,知府对黄姑娘的成见更大了:如此大刑,连男人都挺不过去,却奈何不了这个小淫妇,别看她嘴上喊痛,满地翻滚,那全是装出来给我看的,此淫妇必是妖魔附身,普通的刑具施加在她的身上已经毫无意义了。
「来人啊!」
「老爷,属下在此,有何吩咐?」
「去,你们。」知府大人沖其它的衙役摆了摆手,「你们去把毛驴车赶来。我要让这个小淫妇骑磨盘,好生丢丢她的丑!」
「啊?」听了知府的话,正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黄姑娘心里咯登一下。什么,知府大人好心狠啊,欲将我推上那可怕的大磨盘,在毛驴的转动下,将我活活碾死?
「哇!」当府门外响起毛驴灰灰的叫声时,州府的四周顿时沸腾起来,「知府大人又要辗犯人喽,咱们又有好戏看喽!」
听着众人兴奋难当的嚷嚷声,一股强烈的屈辱感令黄姑娘泪流满面,不禁嘤嘤地抽涕起来。
渐渐地,黄姑娘一片模糊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可怕的景象,那便是黄姑娘赶场时,在五眼桥上所目睹到的,谋害亲夫的女犯人,被石磨活活碾死的惨相。那白生生的胴体;那殷红红的鲜血;那吱嘎作响的大磨盘;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以及围观看客低级的、却是欢乐无比的喝彩声……
啊,太可怕了,太丢人了,黄姑娘甚至再也不敢想像下去了。
「呵呵,小美人!」衙役嘿嘿的冷笑声,将黄姑娘从噩梦中唤醒。
此时,方才给黄姑娘施以拶指酷刑的衙役已经停下手来,将竹籤从黄姑娘的手指间摘下,黄姑娘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肿成十根红萝蔔了。
两个衙役嘻皮笑脸地走上前来。一个伸手拽起浑身筛糠的黄姑娘,另一个挽起袖卷,欲给黄姑娘剥衣去裤。
黄姑娘哪里还顾得上疼痛与胆怯,痛痒难忍的手指拚命地抵挡着衙役的大手掌:「不要,不要,不要这样,我没有罪,为何要如此对待我,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哼!」滥用酷刑,知府大人却是有理有据,「小淫妇,你以为死不招供便能推掉谋害亲夫的罪名么?本府证据确凿,完全有能力定你一个杀人的罪名。如果你知趣一些,便主动招了吧。本官会网开一面,不给你施用磨盘之刑,而是用痛苦最少的斩首之刑,何去何从,请你好生考虑一会。本官给你点时间,你好好地想一想吧!」
「唉……」望着骯髒的灰毛驴,望着血渍斑斑的大磨盘,黄姑娘绝望地歎息一声:「既然如此,小女子便招认了。请老爷一定要信守诺言,万万不能让小女上磨盘啊!」
「哈哈哈!」见主观臆想的杀人犯终于招认了,知府大喜过望。
本来,按照当时的法律,疑犯没有招供,知府大人便没有权力将疑犯推上磨盘,活活折腾至死,而徽州知府为了震慑疑犯,惯用此计,把大磨盘用毛驴车拉到大堂上,把疑犯吓得屁滚尿流。
于是乎,为了免受磨盘之苦,知府大人想要什么口供,疑犯便给什么口供,今天,知府大人又如愿以偿地震慑住了黄姑娘。
在知府的授意下,黄姑娘信口胡编了一个杀人过程,末了,为了避免犯人翻悔,无端旁生出枝节,知府老爷大笔一挥,将黄秀英押赴刑场,立刻斩首!
见黄姑娘绝望地搭拉下了脑袋,被行刑的刽之手五花大绑地将其押赴市中心的五眼桥下,周婆婆自认为给儿子伸了冤,冲着黄姑娘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又向知府大人谢过了恩,然后,在正房夫人的挽扶下,唠唠叨叨地爬上了轿子,回府去了!
「嗨,她就这样招了!」没有把黄姑娘推上大磨盘,看客们颇感失望,「仅仅就是斩首啊,没劲,不去看了,找家小酒馆喝酒去也!」
当僕人们将轿子擡到周府大门,周老太与正房夫人双双下得轿来,在众僕人的簇拥之下,愁眉不展地走进周家大院时,忽见周公子迎出门来,正房夫人吓得「啊」的一声大叫:「鬼,见鬼了!」
周公子到底是人是鬼?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周家公子重利忘家,徽州知府辞官返乡
滥施酷刑出了差,知府大人丢乌纱。
酒席宴上砸匾额,脱去官服种地瓜。
且说,在周府大门口,正房夫人猛然撞见已经淹死的周公子,以为是鬼魂浮现,大叫一声,登时昏厥过去,而周老太却丝毫也不害怕。
自己的儿子,纵然是鬼,又能将妈妈怎的?周老太显得比任何时候都镇静,迈步上前:「我的儿啊,实话告诉妈妈,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魂啊?儿子,你若是鬼魂,儿的冤情妈妈已经帮你洗雪了!」
「妈妈,你说的是什么话啊!」周公子拉住周老太的手,如实道来,「纳妾那日,有一桩大买卖被儿子推辞到了第二天。于是,新婚第二天的早晨,我早早便起了床。为了不打扰新娘子,我没有向她道别,便匆匆出了门。谁想那买卖人的货物在百里之外的绩溪,为了做成这笔买卖,我便急匆匆地赶往绩溪……」
「嗨呀,儿呀!」周老太埋怨儿子道:「再怎么忙,也应该给家捎个信啊。你哪里知道,你自己这么一走,家里找你都找开锅了!」
「我捎信了啊!」周公子圆瞪着眼睛,「妈妈,我与商人走到徽州郊外时,无意中遇见了童年时代的同读刘四,他正与朋友喝酒呢。我与他简单地打过了招呼,便请他喝完酒后给家里捎个信,告诉妈妈,我出远门做生意去了,过些日子便会回来的,请妈妈莫要着急。怎么,妈妈,那刘四没来周府送信么?」
「没有啊!」此时,正房夫人甦醒过来,听罢周公子的讲述,插言道:「周府上下,并没有看见刘四的影子,与你一样,大概也神秘兮兮地失蹤了吧!」
「嗨啊!」周笙怅然道:「这个刘四啊,一定是喝醉了酒,把我托付的事情给忘到脑后去了。我的老同学啊,你可误了大事啊!」
周郎又转向了妈妈:「妈妈,儿子出门匆忙,刘四又捎信不到,无端给家中造成了混乱,儿子真是惭愧啊!」
「嗨呀!」周老太一拍大腿,「我的儿啊,瞅你做得好事吧,快,快!」
周老太急忙命僕人道:「你们快去知府那里,把情况通报一下,黄姑娘当真是冤枉啊,我的儿啊,快,快到知府大堂作证去吧,我的老天爷啊,人命关天,耽误不得啊!」
当周公子了解到给家庭造成的混乱局面时,更是后悔不叠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救下黄姑娘的性命,才是当务之急。
当周公子与众僕人大步流星地赶到知府衙门时,知府大人并不在府内,有衙役告之,知府大人去五眼桥下监斩去了!
于是,周公子又于众僕人赶往市中心的五眼桥,远远地便望见桥下已是人山人海,并且,继续有人奔走相告着:「快去看热闹啊,知府大人处罚谋害亲夫的小淫妇喽!」
「是么,用的是什么刑啊,莫非又剥个溜光上了大磨盘吧!」
「不,知府大人突然开恩了,这次没把淫妇推上磨盘,而是斩首示众!」
「斩首啊,没劲,卡嚓一刀,人头落地,便草草地收场了,没意思,不去看了!」
听了众看客的议论,周公子的脑袋嗡嗡乱响,愈加悔恨不已了。亲爱的黄姑娘啊,是我害了你啊,我真的对不起你啊!
「让一让,大家请让一让……」周公子很快便被看热闹的人墙无情地挡在外面。
为了救出黄姑娘,周公子苦苦乞求众人道:「让一让,请让一让,我有急事啊,我不是看热闹的,我是来救人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周公子终于冲破重重人墙,但见黄姑娘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刽子手已经举起了屠刀,周公子大吼一声:「住手,刀下留人!」
晚了,只见行刑者手起刀落,卡嚓一声,可怜的,无辜的黄姑娘即刻身首异处,人头翻滚,鲜血溅地。众人拍手喝彩道:「太好了,真是好刀法啊!」
「亲爱的!」周公子眼前登时一片漆黑,脑袋里空空如也,一边喊着,一边哭着,同时,连滚带爬地跑向法场中央,搂着黄姑娘血淋淋的人头,大恸不已。
知府大人见状,命令左右道:「呶,那人一定是小淫妇的姦夫,还不给我拿下,回府问罪!」
周公子抱着黄姑娘的脑袋只顾痛哭,对于衙役们的拽扯根本不予理睬。
「老爷!」随后挤过人墙的周府僕人来到所谓的「清天大老爷」面前,「报告知府大人,那黄秀英并非淫妇,更不是谋害亲夫的杀人犯。她是无辜的。抱着人头那人,更不是什么姦夫,而是我家公子,出远门做生意刚刚回来。公子不言而走,府内全乱了套,更没想到会闹出人命冤案来!」
「啊?」听了周家僕人的报告,知府大人惊呼一声,怔怔地望着抚尸恸哭的周公子,浑身冷汗乱窜。
一股怪风突然袭来,知府大人顿觉头上的乌纱帽摇摇欲飘,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完了,我的官算是做到头了!
「你……」知府大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感觉此案依然充满了蹊跷:「周郎,你出远门,因何不向家人言明?什么,不愿打扰家人,难道弄出乱子来,死了人才好么?什么,临出城前,看见了童年时代的同读刘四?来,传刘四!」
知府大人即刻命人传刘四上堂,刘四上得堂来,痛悔不已,在知府与周笙的追问下,刘四惭愧万分地言道:「知府老爷,老同学,实在不好意思,那天早晨我与狐朋酒友多贪了几杯,酒杯一放便酣然大睡,周郎让我传的话,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嗨啊!」周笙与知府同时歎息起来:「你啊,你呀,你可真行啊,你误传家信不要紧,周府便丢了一条人命,老爷我便误判了一桩案子!嗨,真是酒后误大事啊!」
知府大人突然止住了感歎,虎着脸问左右道:「可是,那尸首呢,即然不是周郎,一定又有另案吧?还不快快複查!」
「老爷!」调查的结果很快便报了上来。原来,河中捞起的男尸,乃上游漂过来的,是个山野的村夫,下河摸鱼时不慎溺水而死。至此,周郎神秘失蹤的案子终于大白于天下了,而知府的官运也算到头了。
「知府枉杀无辜,尔等岂能坐视不管!」永远都是墙头草,随风摇晃的算命瞎子又来了生意。
他令僕僮将其引领到箍桶匠家里,怂恿箍桶匠进京告御状:「我说你就别箍桶了,赶快进京,为闺女伸冤去啊,一旦将知府拉下马来,官府得赔你多少银子啊!怎么,不会写字这不是问题,我愿意代劳,僮儿!」
瞎子唤过僮僕,自己口述,僮僕记录,一份扬扬万言的诉状很快便成功出炉了。瞎子将状子往箍桶匠手里一塞:「去吧,赶快收拾收拾,进京告知府的御状去吧,什么,盘费不够?周家给你的聘礼呢?什么,什么,都放了高利贷?嗨,这好办,这好办,呶。」
瞎子掏出最近一个时期以来从周府赚来的银子:「这些银子,你先拿上,告诉你哦,官司打赢了,要加倍还我哦,什么,五倍?不干,至少得十倍,我帮你写的状子,怎么也得给我百十两银子啊!」
按下箍桶匠怀揣着诉状、进京告御状不表,且说黄秀英的冤案,在诺大的徽州闹得沸沸扬扬,知府大人无异成为众矢之的,屁股再也坐不住知府的头把交椅了。
为了平息众怒,在圣上的旨意下达之前,知府大人决定先行自我了断。
话说一个阳光明媚、微风习习的仲夏之日,知府大人设下酒宴,将徽州各县的官吏、绅士、名流悉数请进府来。
首先,知府向众人一一道别:「本官错杀人命,罪不可赦,日后圣旨下达,不是贬为庶民便是流放边荒,今朝设下薄酒一桌,与徽州诸贤告别!」
「老爷请多保重!」知府大人这档子事,整个徽州早已尽人皆知了。此时,所谓的徽州诸贤,也就是徽州境内有钱有势、有头有脸的人物,闻言纷纷起坐,假惺惺地安慰知府大人。
「人无完人,孰能无错啊!知府大人日理万机,为民操劳,每日审案无数,出现个别差错,也是在所难免啊,纵然天子知道了,也会宽待大人的。并且,大人为官一遭,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么。我们徽州诸贤已经商量过了,愿意联名上奏天子,乞请天子开恩,宽待徽州知府!」
「谢谢诸位,大家的厚意,本官心领了!」谢过徽州诸贤,在没有正式辞职卸任之前,知府大人向诸位言明,将最后一次行使知府的职权,给黄秀英一案,划上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
只见知府大人依然正襟危坐到案几前,啪地一拍惊堂木,命衙役将周笙、刘四押到大堂上来。
周笙与刘四均表不服:「老爷,我们又没杀人,为何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我们?老爷审错了案子,遭至众人唾骂,虽然受尽了窝囊气,可也不能拿我们洩气啊!」
「哼!算你们俩个说对了!」知府大人气鼓鼓地言道:「此案的成因,由你二人而起,有鑒于此,本老爷今天就是要拿你们俩个出出气、洩洩火。左右!」
「在!」
「将周笙、刘四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打完后均有酒喝!」
「是,谢谢老爷!」
「老爷,因何打我们?」周、刘皆扯着脖子喊冤。
知府再也不理睬他们了,堆起笑脸,举杯与徽州诸贤喝离别酒去了。
「稟老爷。」
二十大板劈哩叭啦很快便打完了,衙役推搡着周、刘二人,一个揉着屁股,一个咧着嘴巴,一瘸一拐地走到知府大人的面前:「老爷,二十大板行刑完毕,老爷还有何吩咐?」
「好,谢谢。你们洗洗手、歇歇气,入席喝酒去吧!」知府大人谢过左右,然后,放下空酒杯,分别问周刘道:「你们二人可知,老爷为何要杖打你们?」
「知道,为了发洩你心中的闷气!」
「非也!」知府正言道:「杖你们二十大板,绝非出于我个人的恩怨,你们二人理应该打。周笙心中只顾赚钱,连家也懒得顾,结果造成府内混乱,黄氏蒙冤;而刘四,则因喝酒误事,捎信不到,终致酿成冤杀命案,你们说,应该不应该杖打你们啊!」
「应该!」知府的话,令周、刘二人哑然,知府命二人退下,然后,命衙役将悬在大堂上的那块「大公无私,明察秋毫」的匾额摘下来,放置在酒桌前。
但见知府大人拎起铁锤,当着徽州诸贤以及衙役和周、刘的面叭叭叭地砸个粉碎,末了,知府老爷啪地丢掉铁锤,抹了一把汗水,又摘下乌绡帽,放在七零八落的匾额上。
知府的举动,令满座愕然。
知府掏出徽州府印,双手端捧着,表情庄重地移交给府学代为保管,同时,脱下官服,放在案几上,令僕人取来平民布衣,草草披在身上,拱手向徽州诸贤道别:「在天子的裁定书尚未下达之前,本官回乡种红薯去也!」
「唉,知府大人的某些所为,着实令人可歎也!」望着知府大人的背影,徽州府学捧着府印,摇头歎息一番,便命衙役请来工匠,言明欲刻一石碑立于五眼桥下。
石碑刻成并竖立在五眼桥下那一日,众人皆赶去观看,但见石碑上刻着这样的警句:
滥用酷刑者,戒!
重利忘家者,戒!
捎信误人者,戒!
这便是徽州地方着名的三戒碑故事!
「妇谱氏」曰:
由古至今,冤假错案千千万,尤以窦娥冤为典型,有关窦娥的故事,已经成为许多地方戏曲的保留节目,可是,窦娥的冤情,文学成份多于真情实况,之所以流传千古,家喻户晓,皆由作者大肆渲染而成。而徽州的黄秀英一案,则是一个真实的冤案,一个在封建迷信的阴影笼罩下,无端遭至众人猜疑,纵然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辩不白,最终被酷吏屈打成招的冤魂。
《百妇谱》之囚妇(谱08)
调笑令——女囚
囚犯,世人面前低贱。
偷欢严惩三年,少妇乞求减刑。
刑减,老爷淫床狂滥。
第一回:苦役夫妇乞求减刑,柯大老爷顺水推舟
老爷远方做大官,三教九流来请安。
金银财宝怀里揣,美味佳餚酒杯端。
乐伎陪伴咏诗篇,歌女助兴把琴弹。
美人虽靓却无味,愿与囚犯享淫欢。
朝廷官宦柯长卿不知何故被皇帝一道圣旨贬到了玉门关担任地方官吏。
柯长卿接旨谢恩,又与家眷、亲戚、至友依依惜别后,便怏怏不快地离开了京城,晓行夜宿,终于在皇帝规定的日期内抵达了就任地址——荒凉的,据说是春风吹不过到的玉门关。
朝廷的重臣下派地方做官,着实震动不小,当地大小官吏迎出关隘三十里,毕恭毕敬地将京城的大老爷接进玉门关衙府。
地方小吏诚慌诚恐,柯长卿老爷可是满腹愁怨。跳下驿马,坐上八擡大轿,柯老爷悄然撩起幔帘,望着苍凉的天际;望着无边的荒原;望着四处乱窜,彷彿一群无赖泼皮般的流沙;望着遍地皆是的鹅卵石;望着残破的,被风沙严重侵蚀的古城墙;望着一群群咪咪低吟的绵羊漫山遍野地寻觅着可怜的杂草……
望着眼前这一切的一切,柯老爷彷彿从天堂霎然坠入了地狱,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失落的心中好似那呜呜狂吼的北风,好不凄楚,好不悲凉。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撂下幔帘,柯老爷顺嘴嘟哝道:「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西域被贬者,故人长相忆!」
招待已毕,各道寒暄后,按照朝廷惯例,前任命官应将衙门的印章、户籍、财务、库存……等等,悉数向新官员柯长卿交割,当然,其中更免不了营妓、乐户、教坊、奴婢等等,这些处在社会最下层、地位最卑微的贱民们,也要如实地向柯长卿进行交割。
「本府并无营妓,有官妓五家,在册娼妓肆拾捌人;乐户陆佰口;历年没入官府的奴婢共计三佰贰拾名;本府有军马五百匹,皆为朝廷直接拨款伺养,以备战时之需。」也许是为了交割方便,前任长官索性将贱民与牲畜归为一类进行交割了,「伺养军马者皆为犯法作奸之辈,以及他们的眷属,男女共计伍拾柒人,划分为壹拾三户,请您查收!」
军马乃朝廷最重要的战略储备,在冷兵器时代,其重要性不亚于主战坦克,伍佰匹军马的编制,相当于一个装甲集群。
别的事情可以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对于军马,柯长卿万万马虎不得,既然前任交割是伍百匹,为了避免出现差错,柯长卿执意与前任去马场亲自查验。
「应该,应该!」前任满口应承,「这是应该的,左右,备轿,本官与老爷去马场查验!」
前任引领着柯长卿乘官轿来到马场,柯长卿手执军马的户口逐个马廄地查看着、数点着,前任点头哈腰地陪伴着。
突然,一个马廄里,传来一阵悉窣的碎响以及轻佻的笑声:「嘿嘿!坏蛋!烦人,呵呵,别闹!」
「他妈的,这是谁在马廄里胡来!」前任长官闻听此声,气得破口大骂,一脚踢开马廄的板门。
柯长卿与前任同时望去,一对身着囚服的青年男女哼哼叽叽、嘻嘻哈哈地翻滚在谷草堆上。
听见踹门声,两人呼地坐起,看见是长官,男青年料想又犯了错误,胆怯地蜷缩进草谷里;女青年则慌里慌张地整理着开裂的衣襟,沾挂着草屑的面庞香汗泛起,红光灿灿。
前任喝令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工作期间不恪尽职守,却是趁机鬼混,左右!」
前任暴跳如雷地咆哮着,柯老爷则以猎色家专业的眼光,不露声色地盯视着谷草堆上的女囚犯,心中则默默地品评着,年轻,肥瘦适中,肤色较好,嗯,应该打85分以上。
「老爷,」听见前任的喝令,两个心腹衙役迈步上前,「小人在此!」
「将这对狗男女快快与我拿下!」
「是!」左右将放着工作不干,趁机交欢的男女绑了下去。柯长卿也查验过了军马,与账册上的记载完全相符。
此时,前任也算交割完毕,作为答谢,同时也是为前任饯行,玉门关隘的新主人柯长卿,摆下酒席,盛宴前任长官。
前任卸职,新长官就任,玉门关各阶层人士以各种方式前来祝贺,小官吏递红包;乡坤豪族送厚礼;商人贾客以货行贿;风骚文人题诗赠画,无不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柯长卿也不客气,笑而纳之,然后将宾客请为上坐,好生招待,自然不在话下。
上等人物各尽其能,贱民乐户岂能没有表示?于是,官妓们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酒席宴上,为新任长官歌舞助兴;因罪为奴的婢子们是忙碌不堪,下厨烧菜,上桌敬酒,奴颜婢膝,不必细说。
这场欢宴一直闹腾到午夜方散。
送走了上等贵宾,柯长卿留住了下等贱民,男僕收拾官府厅房,女奴洗碗刷盘,官妓们陪两位大老爷伺寝。
在没有离开玉门衙府之前,已经正式卸任的官吏仍然以主人的口吻指使着妓女们:「去,一定把柯老爷伺候好喽,否则,以后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前任将一位体态丰满的妓女推荐给柯老爷:「我的同僚啊,这位美人可非同一般,活好,你自己搂着,慢慢受用吧,呵呵!」
「老爷!」在前任的举荐之下,胖妓女极为浪蕩地将柯老爷扑倒在床铺上。
醉意朦胧之际,柯老爷感觉身上彷彿压了一堆绵软软、滑脱脱的锦绸,柯老爷愁颜顿时大开,展开双臂,紧紧地揽住肉墩墩的美人,同时,咧开酒气呛人的大嘴岔,下作地、贪婪地啃咬着胖妓女肥实的、雪白的大腿:「呵呵,亲爱的,你好肥啊!」
「老爷。」不待胖妓女开言,又一名较为清瘦的妓女柔声细语地搂住柯老爷的脖子,「老爷如果嫌她太胖,我可以伺候你啊,如何?」
「哈哈!」柯老爷见状,暂且推开胖妓女的大白腿,捧着瘦妓女的面庞,吧嗒吻了一口。
烛光之下,但见柯老爷左搂右抱,这边啃着,那边吻着,望着眼前各具特色的风尘美女,柯老爷虽然远在荒芜之地,却有一种当上小皇帝的真切感受。
而前任的一番话,更说得柯长卿飘飘然,甚至有些乐不思家了:「同僚啊,从此以后,这些奴僕歌妓,就全部属于你喽!」
「呵呵,不好意思。」柯长卿真是心花怒放啊,望着前任颇为失落的面庞,假惺惺地推过一个官妓,说话的口吻彷彿捨施对方一碗稀粥,「呶,这个送给仁兄享用吧!」
一夜销魂,自不必说。当新的一轮红日高悬天际时,柯长卿,不,应该称呼柯老爷漱洗完毕,用过简单的早餐,披上前任的官服,开始升堂断案、处理公务了。
巧得很,柯老爷上任接手的第一桩案子,便是马倌工作时间不务正业,在马廄里逞欢的事情。
男女当事人被衙役双双押解到堂,柯老爷连看也懒得看男囚一眼,眼角时不时地瞟视着女囚,心中鬼胎作祟。
而表面上,柯老爷则流露出很不耐烦的样子,草草地翻阅着男犯的户籍,从中了解到,男囚姓许名三,女囚徐氏,原来是一对合法夫妻,只因许三偷盗了一头耕牛,并且宰杀掉变卖成银,事发后,夫妻双双被流放到边关服苦役。
阅过档案,柯老爷装腔作势地拍案骂道:「他妈的,你们既是合法的夫妻,为何要在马廄里做这种营营狗狗的事情,难道你们没有住处?」
「有住处。」苦役犯许三喃喃道:「稟老爷,我们有住处,就在马廄外二里左右的狗营子屯!」
「混帐!」柯老爷又骂道:「见了本官,还不快快跪下!」
男女当事人应声跪下,柯老爷斥责道:「既然有住处,因何还要如此?难道晚上还没折腾够么?」
柯老爷的话把男女当事人问得无地自容,女子显得尤其难堪,深深地垂下头去。
「稟老爷!」沈默了片刻,男子怯声怯语地答道:「我们也是闲着没事,我们并没有耽误餵马,马匹都吃餵了,并且,我们把明天的料草也铡好了,所以闲着无聊,就,就,就……」
「哼哼!」柯老爷轻蔑地哼了一声,「许三,你且听好。你已有前科在身,如今再次触犯天朝刑律,你的行为,照律应加刑三年,好吧!」
柯老爷再次揽过户籍,尚未拿起笔来给许三加刑,始终垂着脑袋,沈默无语的女当事人突然仰起面庞,哭咧咧地乞求道:「请老爷高擡贵手,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哦?」听了女子的乞求,柯老爷放下户籍,故作严厉的目光冷冷地扫视过去。
但见女子二十出头,虽然衣着破烂,依然掩盖不住妖娆的身段,纵使是满面愁容,仍旧抹散不去妩媚之态,这令天生好色的柯老爷怦然心动,好馋人的小娘们啊!
「大胆泼妇!」柯老爷一边淫淋淋地盯视着少妇,一边严厉地吼道:「既然触犯了天朝大律,不老老实实的服刑,都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伤风败俗,又罪上加罪,真是不要脸啊……」
「老爷所言极是,错误全在贱人!」少妇闻言,双手拄地,咚咚地磕起头:「郎君新婚伊始,便触犯刑法,获罪在此服刑,闲暇之时,无聊之际,便做出如此轻佻之举,郎君与贱人知罪了,望清天大老爷开恩,家中还有七十岁的婆婆需要贱人回去服伺,请老爷不要给我们加刑,以后,我们一定安心工作,一为朝廷效力,二为自己赎罪。」
「哦,真看不出来,你很会说话啊!」女囚这一番话,更惹柯老爷喜爱了:「既然你陈述的如此真诚,老爷我此番可以原谅你们。」
「谢谢老爷!」少妇立刻止住抽泣,拱手向柯老爷谢恩。男子也愁容舒展,向柯老爷频频作揖。
柯老爷话峰陡然急转:「可是,」望着少妇可餐的媚态,柯老爷已经是淫念难奈了,「新婚燕尔,你亲我爱,如胶似漆,当然可以理解。不过,此番原谅了你们,没準哪一天你们又耐不住寂寞,趁机继续行荀且之事。」
「老爷,」一对小夫妻同时发誓道:「小人再也不敢了!」
「嘴上说得好听。」原谅了小夫妻,柯老爷当然有自己的盘算。
为了获得诱人的小娘们,柯老爷郑重地宣布:「为了避免此类事件的再度发生,本官决定,在你们的刑期未满之前,分开服刑,男犯继续在马廄餵马,女囚调到府内做官奴,好了,就这样决定了!」
「老爷!」少妇与男犯同时愕然,可怜兮兮地望着柯老爷。
柯老爷不容分说地拍了拍惊堂木:「无耻之小,凡事永远都是得寸进尺,本官已经赦免了你们三年刑期,你们还要作甚?」
「老爷。」一对犯人双双垂下头去。
柯老爷继续吼道:「倘若再有非份之求,本官便重重地处罚你们,一个去边塞充军,一个投入营妓劳军,听懂没有,还不快快退下!」
「是!」在柯老爷的咆哮声中,这对囚犯夫妻再也不敢乞求什么了,在衙役的押解下,双双退下大堂,一个回到马廄继续餵马,一个很不情愿地走向柯老爷的府邸,伺候新上任的柯老爷去也。
柯老爷终于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再也无心处理公务,以路途遥远,旅程劳顿,身体尚未恢复为由,委惋地拂袖而去。
当走到大堂门口时,为了遮掩自己的懒散,柯老爷掏出几锭银子,赏给了左右衙役:「今天休息,这点银子,算我请诸位喝酒了!」
「谢谢老爷。」今天不审案了,衙役们也是求之不得,又见老爷格外开通,主僕真是皆大欢喜啊。
衙役们接过银子,兴高采烈地饮酒划拳去了,而柯老爷则满腹淫念地回府找少妇取乐去了。
不知柯老爷能否得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柯老爷贬地获新欢,徐氏女边关思故人
孩子乃自己的好,老婆是别人的妙。
新官上任需交接,马廄忽闻美人笑。
细眉俊脸好身段,囚犯婆娘真是俏。
假公济私弄到手,她不愿意我硬要。
且说为了与女囚寻欢,柯老爷藉故推辞了份内的工作,怀揣着咚咚狂搏的淫心,逕直奔往府内后宅。
刚刚迈进与后宅相连的一道月亮门,柯老爷一眼就瞧见了徐氏女囚,正在年长的乐户指使下埋头扫院子呢。
柯老爷故意从徐氏的身旁走过,悄声唤道:「这不是你的工作,放下扫帚,到我的房间来!」
「是。」徐氏木讷地应承一声,扔掉扫把,慢吞吞地尾随在柯老爷的身后,后宅里立刻泛起叽叽喳喳的私语声。
徐氏用眼角循声瞟去,但见劳作的男僕女奴们,无不停下手中的活计,一边交头接耳着,一边偷偷地指点着徐氏。
徐氏虽然听不清他(她)们都说了什么,不过,从那不屑的表情以及淫邪的笑声中,徐氏女断定,他(她)是不会说自己好话的!
「呶。」推开寝室的房门,柯老爷手指着淩乱不堪的屋子道:「以后,你就负责整理我的房间吧,没有我的首肯,你是不能离开房间的,懂么?」
柯老爷转过面庞,一对刁顽的目光别有用心地盯视着徐氏,直看得徐氏手足无措,怯生生地应承着:「是,老爷,我听懂了!」
「那好吧。」柯老爷吩咐道:「开始工作吧!」
柯老爷一声令下,徐氏女囚便像个砣螺般地,在房间里旋转起来,柯老爷则悠然地坐在籐椅上,哼哼呀呀地翘着二郎腿,一边品着茗茶,一边欣赏着徐氏的身段、脸蛋。
柯老爷是越看越喜欢,同时,话里有话地嘟哝着:「既然到了本官这里,就要学乖一点,如果把本老爷伺候好了,我一高兴,大笔一挥,便会免了你们小两口的徒刑,提前回家与亲人团聚,早日过上自由人的生活!」
「是,老爷。」单纯的女囚以感激的口吻道:「我一定尽力而为,如能提醒获释,老爷就是我们夫妻的再生之父,老爷的大恩大德,徐氏永誌不敢忘怀,每日必焚高香三柱,祝愿老爷身体健康,高寿百岁!」
「呵呵。」徐氏的一番话说得柯老爷心里暖洋洋的,小娘们不仅生得楚楚可爱,小嘴也不是白给的,真会说话啊,的确讨人喜欢,只是不知床上功夫如何?是否会伺候男人啊?
想到此,柯老爷放下茶杯,枯黄的手指插进密实的髮束里,皱着眉头抱怨:「西域这个地方好讨厌啊,风沙漫天,一路上,不仅把我的脸刮得又剌又痛,头髮里也盛满了黄沙面。」
于是,柯老爷吩咐徐氏道:「去,打盆温水来,给老爷我洗洗头吧!」
「是。」徐氏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计,端来一盆温水,很是腼腆地来到柯老爷的面前。
「老爷,水打来了,请您,您……」徐氏欲取下柯老爷的头冠,却又不敢,手指着柯老爷的脑袋。
柯老爷欣然取下乌纱帽,放在桌子上,身往椅背一倾,将脖颈搭在椅背上:「啊,美人,来吧!」
徐氏蹑手蹑脚地走到柯老爷的脑后,轻轻地,小心奕奕地鬆开柯老爷多日没有梳理的髮束,手指不时地轻刮着柯老爷落满沙屑的头皮,霎时带来一种莫名的快感。
柯老爷无比舒坦地长歎一声,幸福地闭上了双眼,享受着女性手指的抓挠:「用力,再用力一些,唉,我的头皮好痒痒啊!」
「是,老爷。」徐氏应承一声,更卖力地抓挠起来,同时,急促地喘息着,一对丰满的美乳在柯老爷的身后抖动,偶尔还会无意地碰撞到柯老爷的背脊。
一种奇妙的感觉令柯老爷更加情迷乱蕩起来,看看时间尚早,柯老爷强奈着满腹的淫念,深深地屏住气息,悄悄地嗅闻着小娘子奇妙的体味。
破旧的囚服裹着一个生机昂然的胴体,同时,与饲草屑、黄沙面、汗渍、烂棉絮……有机地揉合在一起,生成一种厚重的复合气味,隐隐还透出一股淡淡的肌香!
在这股奇妙气味的剌激下,柯老爷再也不能自己,将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的面子抛诸脑后,趁着徐氏不备,一把拽过徐氏湿淋淋的、沾满头屑和黄沙的手掌,放在嘴边,贪婪而又淫迷地吮舔起来:「哇,好漂亮,好肥实的小手哦!」
「老爷!」徐氏吃了一惊,慌乱之中,胆怯地拽扯着,企图拒绝柯老爷的轻佻,却又不敢过份用力,遭至官老爷的怒斥,「老爷,不,不,不要这样!」
「啊!」柯老爷紧紧地握住徐氏的小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了,彷彿捉住一只可怜的,却是无比可爱的小麻雀,恨不能立刻就剥掉外皮,用自己灼热的舌尖将其舔吮得即脆且酥,然后,连皮带肉外加骨头,一口吞进肚子里,美美地享受一番。
「小娘子,跟了我吧!老爷不会亏待你的!嘻嘻!」
徐氏小娘子没有吭声,另一只手心神不安地轻抚着柯老爷的髮束,美人既然没有作答,柯老爷便主观地认为她已经默许了!
于是,柯老爷手臂猛一用力,将小娘们从椅子的后面拽到前面,同时展开另一只手臂,欲揽过徐氏,徐氏向后退了退。
柯老爷满脸堆笑道:「小娘们,你想通没有啊,如果跟了我,一辈子便衣食无忧了,待为官期满,我便把你带回京城,除了长夫人的正房,老爷府中的房间任由你挑选,相中哪间就住哪间,你想要什么样式的家俱,老爷我便给你买什么样式的家俱,喜欢什么样的穿戴,老爷我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来满足你!若何?」
徐氏像根木头桩子般地钉在地上,听罢柯老爷开出的优厚条件,既不接受,也不反对,还是像平常一样,深深地垂下头去,不知所措之际,怯生生地、茫然然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
柯老爷认为这是女人家难为情,于是就继续给小娘们追加更为丰厚的待遇:「哦,对喽,你看我都忘了,我还要给你配两个丫环,伺候你的日常生活!如何啊?呵呵!」
柯老爷坚定地认为,如此丰厚的条件,就是待字闺阁的平民姑娘,也会乐得屁颠屁颠的,从而死心塌地的做自己的小妾。
于是,柯老爷欣然拉过徐氏,将其按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托起徐氏面似苹果的小脸蛋:「小娘们,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第七房小妾喽,呵呵,真没想到啊!」
柯老爷颇有感触地言道:「在这遥远的边关,我能够遇到如此讨人怜爱的美人,如果不是三生有幸,也应该是前世有缘啊,美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呵呵!」
搂着中意的小美人得意洋洋地淫笑一番,柯老爷便开始鬆解徐氏的衣裤了,徐氏突然推开柯老爷的手掌,起身欲躲开官老爷。
柯老爷大怒,陡然沈下脸来,那只手掌依然不肯放开徐氏:「他妈的,不识擡举的贱货!」
柯老爷呼地跃起身来,将不肯就範的徐氏掀翻在床铺上:「在这边荒之地,老子的话,便是圣旨,本老爷既然相中了你,你跟也得跟,不跟也得跟,这件事情,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更没有讨价还价的必要,过来!」
柯老爷揪住徐氏的髮束,将其拽向自己的胯间:「洗过了大头,现在,该洗小头了!」
说着,柯老爷掏出阳具便挺向徐氏的嘴唇上:「呶,拿出你伺候自己汉子的本领,好生地伺候本老爷,否则,我让你们两口子在这里做一辈子苦役,永远也甭想回到家乡去。」
「老爷!」徐氏皱着眉头推开了柯老爷的鸡巴,「你要作甚?好髒啊!」
「他妈的,髒什么髒,少见多怪!」望着徐氏难堪的面孔,紧闭的小嘴,柯老爷心中暗道,看来小娘们不太习惯这套,的确是个良家妇女!
有鑒于此,柯老爷佔有徐氏的念头更加强烈了。小娘们虽然不太会伺候人,不过,比起那下贱的娼妓,要可爱多了,也要乾净多了!
「贱货!」心里无比的喜欢,嘴上却是骂骂咧咧,柯老爷虎着脸,生硬地命令道:「快,少装相,快给我嘓,否则,有你好看!」
在柯老爷的威慑下,徐氏很是勉强地咧开小嘴,很不情愿地含住官老爷的阳具,秀眉紧皱,慢吞吞地吸吮起来。
柯老爷看在眼里,恨在心头。他妈的,我怎么就搞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凭她的身份,给当官的做小妾,应该是前世作了好事啊,可是她竟然拒绝了我。
哼,管你愿意不愿意,老爷我先干你一番,体验一番滋味如何,然后再作打算,如果当真是个好样的,我便留着,否则,哼哼,就如趿拉过的破托鞋一般,一踢甩出门外去,连看也懒得看上一眼。
想到此,柯老爷迫不急待地鬆开徐氏的裤子,将其褪至膝盖处,顿时,一片并不出众的芳草地豁然闪现在柯老爷的色眼之前。
柯老爷先是大喜,仔细地瞧了瞧,不免又大失所望了。他妈的,看外表、瞅脸蛋着实不错,谁知剥光了皮,里面什么也不是了,瞧瞧那样子吧,享受起来,可能还没胖妓女出色呢!
沮丧之余,柯老爷还是身不由已地把玩起徐氏平淡无奇的私处来,既然费了一番心思和周折,好不容易弄到了手,管她是香是臭,是好是赖,姑且涂里糊涂地弄上一番再说吧。
于是,柯老爷不耐烦地拍了徐氏大腿一下,示意她不要併拢大腿,徐氏果然不敢违抗,乖乖地,红头胀脸地叉开了大腿。
柯老爷将乾巴巴的手指「哧溜」一声探入其间,哦,小娘们的私处虽然不太出众,不过淫水却是极为旺盛,这多少让柯老爷欢慰些许。
然而,当柯老爷的阳具如愿以偿地侵入徐氏的下体时,最初的失望、沮丧,以及只为一时之欢的想法立刻烟消云散了,弃之如撇鞋的念头更是无影无蹤了。
但见柯老爷的鸡巴一边长驱直入着,一边幸福地呻吟起来:「啊,表面看着平平常常,内中可是不同凡响啊!」柯老爷纵声哼哼一番,暂且停止了抽送,埋下头来,开始仔细地鑒赏起身下的徐氏来。
「哇,妙,妙,好奇妙的骚穴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如此尤物,怎能与破鞋相比,更不能说甩就甩啊,老子要据为已有,慢慢地消受!」
望着柯老爷的淫态,听着老色鬼的秽词,徐氏羞愧万分地扭过头去,绝望的双眼怔怔地,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望着无边的荒原,那饱含忧伤的目光,流淌着无限的企盼。
柯老爷见状,一边大作着,一边暗想,窗外一片荒漠,她看见什么了?她企盼什么啊?难道是企盼她那个不争气的汉子?
「哦唷,哦唷,哦唷,哦唷!」柯老爷骑在徐氏的身上,正苦苦地猜测着,身下的徐氏突然莫名其妙地急喘起来,同时,外表毫不出众的香穴不可思议地收缩起来。
柯老爷的鸡巴受到这意外的剌激,哗的一声,一滩白浆喷涌而出,柯老爷尚未尽兴,便缴械投降了,气恼之余,暗中不得不感歎着,是个好娘们,奇货可居啊!
「他妈的!」见徐氏依然叉着双腿,癡呆呆地凝望着窗外,柯老爷一边繫着裤带,一边斥责道:「你看什么呢,想什么呢,是不是还想你的汉子啊?哼!」
柯老爷冷笑一声:「我再给你开出一个优厚的条件,我现在正式决定,你的汉子提前释放了,我现在就派僕人通知他,让他收拾收拾行囊,快快回家去吧,并且,我还要送给他足够的路费!」
不知许三是否愿意抛下老婆,自己回老家去,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身背行囊徘徊府外,苦役犯获释不返乡
强纳为妾羞潸潸,硬要求欢泪斑斑。
黄沙飞过胡满腮,冷风吹来添愁颜。
许三流浪边塞地,徐氏身陷玉门关。
公马灰灰唤母马,夫妻双双把家还。
柯老爷果然说到做到,大笔一挥,宣称许三认罪态度好,工作积极,经本官考查,现决定提前释放回家。而私下里,柯老爷则自已掏腰包,颇为大方地送给许三贰佰两银子。
有关赠银的缘由,柯老爷这样解释:「许三啊,你老婆对你失去了希望,已经死心塌地跟了老爷我,可是,老爷我乃知书达礼之人,也不能白睡别人的老婆啊,所以啊,呶,这些银子就算我给你的补偿吧。」
「你把银子收好,一路上多加小心,万万不要被劫匪抢了去,如果可能,就与官府的驿队同行,回到家乡后,用这些银子,再娶一个老婆,好生过日子,再也不要做偷鸡摸狗的营生了,去吧,趁着天气尚暖,冬天还远,快走吧!」
许三身背行囊,听了柯老爷的话,手捧着沈甸甸的银子,脸上非但毫无感激之色,却泛起滚滚的怒气。
柯老爷看在眼里,心里不以为然,他妈的,老爷就睡你的老婆了,在这荒蛮之地,你又能奈我如何?给你贰佰两银子,算是擡举你了,换了别的老爷,準得雇凶在半路途中废了你!
想到此,看见许三手捧银子,却没有立刻上路的意思,柯老爷不耐烦地催促道:「去吧,去吧,快走吧,怎么,捨不得花钱雇驴子?得!」
柯老爷左右环顾一番,一个驿夫正在整理马具,他是昨天送官文来此,休息一夜,今天应该返回去。于是,柯老爷干手掌一挥,唤过那个驿夫。
「马伕,反正你也是空马回去,就驮他一程吧。」说到此,柯老爷又掏出两锭银子,塞进驿夫的手里。
驿夫作揖表示感谢,柯老爷使了一个眼色,驿夫主动摘下许三的背囊:「伙计,趁着时间尚早,咱们赶快上路吧!」
柯老爷一直目送着骑在驿马上的许三,缓缓地消失在苍凉的地平线下,週身倍感轻鬆。哼哼,终于他妈的滚蛋了,现在,徐氏便死心塌地跟了我!
当柯老爷满心欢喜地回到自己的馆舍,推开房门,徐氏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倚在窗边,双目眺望着远方,两腮流淌着伤感的泪珠。
柯老爷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小贱人,你又哭个什么,实话告诉你吧,你汉子已经被我打发回老家了,今生今世再也见不你喽,你就安安心心地与我过日子吧!」
「呜呜呜,咦咦咦,哇哇哇!」听了柯老爷的话,徐氏哭得更伤心了,原本是极压抑地低声呜咽着,渐渐地变成了剌耳的咦咦声,最后,徐氏竟然双腿乱踢乱蹬,活像个失去亲人的孩子,「哇哇」地纵声大哭起来。
柯老爷气得怒火满腔:「他妈的给我闭嘴,你若再敢哭,老爷我,我……」柯老爷嗖地抽剑出鞘,恶狠狠地压在徐氏的脖子上,「砍掉你的脑袋,就彷彿杀只小鸡,而我上呈的材料中,只要写明你不安心工作,一切便结了,懂么?」
徐氏的哭声嘎然而止。柯老爷的话绝对不是吹牛,更非言过其实。不久前,总是倚在窗前观望的徐氏,亲眼看见柯老爷手刃了一个不安心做苦役的囚犯,真犹如杀了一只小鸡。
徐氏确信,柯老爷说得出来,就能做得到。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够与爱人团圆,徐氏不得不止住了悲泣,将悲伤深深地埋进心田。
看见徐氏不哭了,也不闹了,柯老爷呛啷一声宝剑入鞘,坐到徐氏的面前:「唉,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他有什么让你如此依恋的,难道,我就得不到你的真情么?说!」柯老爷端着徐氏的下巴,「还想不想他了?」
「不想!」
「愿意不愿意做我的小妾?」
「愿意!」
「哼!」柯老爷一把推开徐氏,「全是他妈的假话,敷衍人的假话,啊。」既然永远也得不到徐氏的真情,而徐氏的身体却是顺手拈来,只要一看见徐氏妖娆的身段,柯老爷便性致昂然。
他一边鬆解着徐氏的裤带,一边由衷的感歎着:「你的心,我永远、永远也得不到了,只有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啊!」
于是,柯老爷搂着徐氏,在昏暗的烛光下,「哼哼呀呀」地折腾起来,徐氏则紧闭着双眼,很不情愿地迎接着柯老爷的冲击。
娇艳的胴体随着飘眇的烛光,时尔忽上,时尔忽下,望着反射在墙壁上的折影,望着摇动的幔帐,柯老爷总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在他的身后,彷彿有一个甩不掉,躲不开的阴影。
他妈的,柯老爷确信,那阴影便是许三。你他妈的人是走了,阴魂却是不散啊!唉,看起来啊,你小子的阴影,将永远笼罩住老爷我的房间里,在我与徐氏之间,形成一道虽然看不见,却是厚重无比的隔断。
「老爷!」
柯老爷正满腹心思地享受着徐氏的胴体,馆外突然嘈杂起来,有心腹的衙役急切地呼唤着柯老爷:「老爷!不好了,我们抓到一个剌客!」
「什么?」柯老爷大叫一声,咚地从徐氏身上跳了下来,慌忙披上睡衣,推门而出,「剌客,剌客在哪?」
「在这。」黑暗之中,巡夜的兵卒将一个汉子推到柯老爷面前,「就是他,不知何时潜入老爷的馆舍,鬼鬼祟祟地徘徊在老爷的窗下,我们观察他许久了,看见他居然蹬上了窗户,我们估摸着他大概要入室行剌了,就立刻动手,将其擒拿住,请老爷亲自过堂审讯他吧!」
「啊?」藉着月光,柯老爷眨巴着昏花的老眼仔细一看,所谓的剌客,原来是自己白天才打发走的许三。
「许三,原来是你,你,你他妈的不回老家去,到老爷的舍内想什么魂?」柯老爷心里比谁都清楚,许三想什么魂?当然是徐氏的魂啊!
听了柯老爷的斥问,许三可怜兮兮地垂下头去,同时,掏出一只口袋,递向柯老爷,夜风袭来,袋里叮噹作响,那是银子相撞发出的声响:「老爷,这银子我不要了,我要我的老婆!」
「混蛋!」柯老爷大骂一声,盛怒之下,居然耍起了孩子脾气,「你想要,我偏偏不给,气死你,馋死你!左右!」
「在!」
「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打入牢内,明天我再收拾他!」
「是。」
左右将许三推下,许三依然苦苦地乞求,柯老爷理也不理,忿然返回舍内,一夜无话。
第二清晨,柯老爷余怒未息,依然耍小孩子脾气。你许三不是想要老婆么?我非但偏偏不给,还要你天天都能看得见她,让你看着自己的老婆是如何伺候我的,让你难堪,让你伤心。
于是,柯老爷令左右打了许三一通板子,故意将其安排在舍内打杂,令徐氏不得走出寝室一步,否则,杀无赦,斩立绝。
每天早餐后,许三估计着柯老爷应该升堂审案去了,便停下手中的活计,癡呆呆地伫立在柯老爷馆舍的门前,双眼直勾勾地射向窗扇,而徐氏则撩起窗幔,依窗与汉子默默相望,彼此间用目光交谈着、倾述着。
心腹的衙役早就将这些情形反应给了柯老爷,与往常的情况不同的是,柯老爷并没有暴跳如雷,更没有破口大骂。
闭堂之后,柯老爷刷刷地写了一通请柬,然后差人发往各处。原来,柯老爷今天六十岁大寿,要请客欢宴。
清天大老爷六十寿诞,谁人不敢前来贺寿啊?
酒席之上,推杯换盏之余,看见许三与众僕人端着盘子,满头大汗地跑来跑去,柯老爷抿着嘴唇嘿嘿冷笑一声,沖左右使了一个眼色,心腹衙役立刻俯首帖耳到柯老爷耳畔:「老爷有何吩咐?」
「嘿嘿!去。」柯老爷一脸神秘地说道:「把徐氏唤来,老爷我要与她喝几杯!」
「是。」
左右得令退下,徐氏很快出现在酒桌前,恰巧与许三撞个满怀,众人哗然,无不以异样的目光扫视着这对被柯老爷强行拆开的恩爱夫妻。
柯老爷见状,啪的一拍桌子,徐氏慌忙躲开许三,而许三也知趣地托着空盘子,从徐氏的身旁溜出宴会厅。
众目睽睽之下,徐氏很不自然地走向柯老爷。柯老爷又是一番嘿嘿的冷笑,示意徐氏坐到自己的身旁。
此时,许三又返回餐厅内,手中端着盛满菜餚的盘子,眼睛却牢牢地盯着柯老爷身旁的徐氏。
柯老爷见状,一把揽过徐氏,就在众人面前,很是大方地啃吮着徐氏面红似火的脸蛋:「爱——卿!」
但见柯老爷搂着徐氏,旁若无人地做出种种轻佻的举动,众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清楚,柯老爷这是故意做给许三看的。
「啊!」
柯老爷将手掌探进徐氏的酥胸里,肆意抚弄起来:「好肥实的大奶子啊,真是养手啊,令人越摸越爱摸啊,呵呵!」
「嗯!」徐氏无地自容地依在柯老爷的怀里,难为情地闭上眼睛。
柯老爷一边摸着、一边啃着,一边问道:「爱不爱老爷啊!」
「爱!」
许三看在眼里,一颗心在淌血,端着盘子的双手,瑟瑟发抖。看见自己心爱的人,被他人肆意轻佻,许三恨不得挥起手中的盘子,无情地砸向情敌——柯老爷。
柯老爷丝毫也不在乎,大咧咧地端过一只酒杯,塞到徐氏的手上:「嘿嘿!既然爱我,就请喝一樽交杯酒吧,嘿嘿!」
「是,老爷,请!」徐氏接过酒杯,不待与老爷碰杯,脖子一仰,咕噜一声灌进嘴里,辣得小嘴直咧,呛得泪珠乱窜。趁着老爷仰脖乾杯之际,徐氏突然闭开双眼,表情极为複杂地扫视着餐桌对面的许三。
「啊,好酒!」柯老爷放下空酒杯,吧嗒吧嗒下厚嘴唇,一手搂着徐氏的粉颈,一手指着餐桌对面的许三,「实话告诉老爷,你还爱他么?」
「这……」徐氏哑然,不知如何作答,「这,这……」
徐氏吱唔了半晌,突然扬起面庞,壮着胆量,真诚地说道:「爱——!」
「哇——!」徐氏此言即出,举座皆惊,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柯老爷,不知难堪之下的官老爷如何收拾这个始终不回心转念的小妾。
柯老爷放下酒杯,扫视一番四周,又咄咄地逼视着许三。而徐氏突然胆怯起来:「老爷,我说错了,我,我……」
「不!」柯老爷缓缓地站起身来:「你没说错,你说的是真心话,唉!」
柯老爷已经有几分醉意了,又经徐氏这番嘲弄,渐渐有所顿悟,只听醉汉结结巴巴地言道:「古人云,宁拆一座坟,不拆一个婚,强拧的瓜不甜,既然徐氏的心里始终装着自己的原配丈夫,我从中作的什么梗啊!」
「老爷言之有理。」众人皆赞,「老爷不愧是京城来的大官,听了老爷这番话,在下胜读十年书啊!」
「所以,」众人的奉承,听得柯老爷飘飘然了,「左右!」
「在!」
「备马,送许三、徐氏回老家!」
「老爷,这……」左右茫然了,「老爷此话当真?」
「谁跟你们开玩笑呢?」
「谢谢老爷!」
徐氏扑通一声跪倒在柯老爷的脚下。
许三见状,将托盘放在餐桌上,绕过餐桌,来到柯老爷面前,也一脸感激地跪了下来:「谢谢老爷!」
「唉……」柯老爷摆了摆手,说出来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趁着本老爷尚未清醒之前,你们小两口还不快快离开此地,回家好生过日子去!」
「妇谱氏」曰:
一个弱女子,因丈夫获罪而受牵连,在遥远的边关服苦役,不仅始终保持乐观向上的态度,且不攀附权贵,不阿谀官僚,更不嫌弃窝囊的丈夫,虽然委身于官老爷,心中仍旧思念着结髮的丈夫,其忠贞之心诚可歎也。现实生活中,莫说丈夫因罪入狱,往往因丈夫没有本事,赚不到钱,老婆便一拍屁股走人喽!